两日不见玉倾沉的身影了,入夜之后,雪有泪怅怅不乐的倚在门口梨花柱上,不时地遥望着前方转角处的府门。缓缓摊开自己的手掌,上面的伤口已经结痂,抚上的那刻,她想起了昨日程尚阳的话。
“你就别再置气了,若不是他替你拦下了那支箭,你的手就被刺穿了。”
“那他现在可还好?我见他……”
“他很好,昨日的事你切不可对外声张。”
“嗯。”
是呀,既然是为了捉弄我又为何救我?在他眼里我向来只不过是一根草芥,毫无价值,他为何那么做?他那时又为何那么痛苦?雪有泪百感交集,脑子像被乱麻给缠住了一般,思绪混沌。
星依云渚溅溅,露零玉液涓涓。许久,雪有泪才回身走进屋内,恰巧盼见了榻沿的阿木。
早已来到房中的阿木那时并未打断雪有泪的沉思,一直一直这样默默望着她,那落寞的背影和偶尔吐出的叹气,每个细节都触动着他的心跳,强而有力的传到他的胸口。感同身受般令他心乱如麻。
“你何时来的?我却没注意。”诧异的挠了挠脑袋,雪有泪自然的坐到了阿木的身旁。
“刚到。”说着他挤出一脸笑意,拿出一袋绵绵糕,是他从宫里带出来的。
雪有泪接过一看,里面的糕点形态各异,有的形似动物,有的又像花草,闻着极香。拿出一个,吃进嘴里,入口即化,更加妙不可言。
“嗯,好吃!”她喃喃说着。终于微微翘起的嘴角挂起了满心的喜悦,阿木看着也随之笑的深了。
“主人若喜欢,我每日都拿些来,只是……”而后,他本来开心的面容渐渐淹没在未说完的话语之中。
“只是什么?怎么了?”雪有泪转眼关切地问。
“明日就是献血之日了,三日后,待皇后娘娘身子好转,我便会回玉国。”阿木测过脸幽幽的回道。两边修长的睫毛悄然颤抖几下,遮住了一双深潭似的眼眸。
雪有泪怔了怔,放下了拿在半空的绵绵糕。此时,从房外传来一阵一阵冷空气,如针锋一般刺得她全身发疼。
她起身行尸走肉的走去关上了半掩的房门,在背过阿木的一刹暗暗流下了一行泪水。
时间过得真快,她却忘了还有献血一事,也未曾想过现在贵为烈国王子的阿木,早就不属于自己了,终有一天会三叠阳关。
细细想想,雪有泪突然厌恶自己的自私,她好像从未真正关心过阿木,也未深究他的难言之隐。自责,愧疚,不舍,留念交织着往事一并拧的她的心血淋淋的疼。
过了一会儿,“阿木,可能要食言了,答应主人查出幕后真凶的事恐怕无法兑现了,对不起……”阿木颤颤的话打破了一时的寂静,那从喉咙深处艰难抽出来的内疚,使他的声音瞬间沙哑。
那傻子到此刻还惦记着为自己报仇,雪有泪旋着眉头,扒着门的手用力的咯咯作响。
片刻,她回头愤愤走近阿木。“非要那心头血做引子?偌大的玉国就没有别的法子么!听闻云陵居有世医大族,一定有其他方子可医治的!”
情不自禁抚上雪有泪微红的眼眶,阿木知晓她担心自己,在他看来这就足够了。
“主人,无碍的。想是实在迫不得已了,才会取我的血。”他眼角弯了弯,嘴角漾起一抹弧度,灯光中,好看极了。
“无碍无碍…你总是那么淡然!就算不会伤及性命,也是内伤啊,留下病根怎么办?”烦躁连着焦急一起涌了上来,雪有泪的声音越来越大。
良久,阿木并未答话,像是思虑了很久,他突然站起身来环着雪有泪的肩,坚定的问:“主人可愿意放下恩怨与我一同回烈国?”那双眸闪烁的光芒,明亮如炬。
无尽讶异时,玉倾沉的脸庞在雪有泪的脑海里一掠而过,只那一秒,她的心咯噔一下慢了半拍。
呆呆地望着阿木,他提出的这个可望不可及的问题,雪有泪想都不敢想,可又不得不承认,这句话宛如一根无形的棍棒,搅拨了她的思绪,心,动摇了。
她穿越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报仇的么,如今让她放弃,去过安逸的生活,该如何抉择?
这时,院外马蹄哒哒声徐徐传来,想必是玉倾沉回府了。
“答应我从此刻开始好好想想,我定不负你!”不再是主奴之间的语气,此时阿木的眼里流露出了再也藏不住的心意,真诚的可怕。
……
夜深了,一片寂静。阿木走后的很久,清冷的房间里,只听得到蜡烛融化的声音。雪有泪蜷在榻上辗转难眠,她从枕芯掏出那本方伯给的折子,缓缓打开,上面一个一个像只写了一半的,似字非字的笔墨,就如摩斯密码般,百解不得一,唯一让她认得的便是最后一枚金印上的“开元”二字。
也许阿木说的对,复仇这条路本就血雨腥风,如今自己又举步维艰,半途而废,去烈国安享天伦才是最好的选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