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长街花灯如昼,千树星如雨,遥盼枝头,显尽玲珑。
街头一陌,一位身着淡青色衣裙,外裹一层白细纱的蒙面女子提着一盏烟波月的花灯,浅浅一笑,柔美如玉。风过无痕,却单单留下了她发髻上那支镂空步摇的翠音。
这时一位驾马男子疾驰而来,单手一览将女子抱上马。女子眼中的诧异在看到男子的脸庞时一闪而过,她转过身灿若繁星的眸中映出了眼前这个俊俏的男子—阿木。
随着那盏烟波月的光穿过一处树林,传说中只在夜里开放的魇市渐渐映入眼帘。这里灯光昏暗,街巷狭窄,买卖的物品也与城中全然不同,它们大多是些破旧物件,再来便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越往里走越瘆人,雪有泪已情不自禁起了层鸡皮疙瘩,就在转眼之间她望见一个不起眼的犄角旮旯里的摊位。卖主是个稚嫩的小男孩,他的衣服破破烂烂,还未凑近便闻到一股子刺鼻的气味。
雪有泪小步走近,蹲下身时看见了他露在鞋外的脚趾头。一阵酸楚蔓延鼻尖,许是想起了很久以前她在孤儿院的日子。
“你怎么一个人摆摊,家人呢?”待问后,雪有泪便知道这句话很是多余,若家人在,定是不会在这寒冬腊月让自己孩子受冻受苦。
见他只字不言,雪有泪瞅着摊上的瓶瓶罐罐又问:“你卖的是些什么呀?”孩子抽出冻红的手指了指瓶子上歪歪斜斜的字眼,看来还是个哑巴。
吸了吸鼻子,雪有泪拿起一罐用烟波月一照,“金疮药”三个字显露出来,细看之下这里几乎都是治跌打损伤的药。联想如今自己的境况,正好留着这些药以备不时之需,想着她掏出一锭黄金给了小男孩。
“这里的药姐姐都买了,你快回家去吧。”说着又将手中的花灯递给他,“路上黑,小心点。”
望着渐渐跑远的小男孩,雪有泪终于流下了一抹抑制不住的泪水,好一会儿,她才转过身,恰巧遇上了阿木的眸子,此时此刻他将欣慰与心疼都折射在了眼眸之中,久久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有些令他痴狂的女子。
夜黑的深沉,二人默然走了好一路,才停在了转角处,这时阿木不禁问道:“主人,信中有提‘洞里乾坤’具体是何物么?”
只看雪有泪叹了口气,毫无头绪的摇着头。她想应是魏子枫怕被有心人夺了信,所以才没多解释。但一直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也不是办法,得找一个突破口。
不经意间,一个洞口进入视线,雪有泪鬼使神差的喃喃说道:“‘洞里乾坤’首先应该得是个洞吧!”她侧眼望着阿木不可置信的表情,下一刻便觉得自己犯白痴病了,怎么会有这么傻的说法。
羞愧的背过身,她还是好奇的走进了洞中。一望而去千年形成的乳石悬挂高空,引人入胜。环顾四周这里的摊位又与外面的天差地别,买卖的全是毒虫蛇蚁。
“泄天机,漏阴阳,通晓前世情,预知未来事……”洞口一个算命先生引起了雪有泪的注意,她回身走近望见了他身后的竹挂招牌上只写了一个“易”字。
“乾坤”出自《易传》,雪有泪想着不禁眸光一亮,难道这就是她要找的地方,于是一屁股坐了下来。定睛细细观察着眼前这个算命先生,与以往在城里见到的如出一辙,只是这位没有眉毛显得更滑稽了些。
见雪有泪坐下,算命先生只瞅一眼便拿出一篓子姻缘签。
“我不算姻缘!”雪有泪撑着下巴,两汪水眸直勾勾地看的人直发麻。
算命先生想来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眼神并未闪躲,反而故意凑近仔细打量起来。“那姑娘想算什么?”
这下换雪有泪被盯得不自在了,有意往后退了退正巧碰到了阿木的身子,顿时安全感爆棚继续回道:“算前世我的身份。”
“噢?”算命先生捋起帽檐,余光轻瞥阿木,分寸的正了正身子。
微风拂过纱幔,露出了雪有泪嘴角那弯自信的弧度,她拿出一锭黄金摆在算命先生眼前。“你若算得准,黄金就归你了。”
果然不出所料,算命先生一脸见钱眼开的表情,迫不及待的拿出一张纸一支笔。“还请姑娘写下此刻心中所想的两个字。”
没有马上下笔,雪有泪思索了片刻后便一笔一划写下了 “口走”二字。身后的阿木好似不明所以的伸过头,探了探。
一眼看去,那算命先生像是明白了什么,顿时双手变得颤抖,一刹那将纸揉成团扔进了油灯里,顷刻间燃尽。
他缓缓抬眼,话语已然没了方才的神气。“恕在下浅薄,解不了姑娘的前世。”说着将黄金还给了雪有泪。
在二人有些失望时,算命先生又补了一句,“但我这里有旦夕祸福签,还请姑娘抽一支。”
不明白他的意思,但雪有泪还是照做的抽出一支交于解读。
少顷,那算命先生长吁一口气,展露愁容。“姑娘不久恐牢狱之灾。”
“你切莫胡言乱语!”此时的阿木待不住了,正要上前教训他却被雪有泪拦了下来。
“可有法子避免?”她知道此话中有话,于是淡然问道。
只见算命先生起身背着布袋从容地说:“我这里有一计锦囊,还请姑娘随我来取。”雪有泪心中窃喜,跟着来到一处石崖。
晚风从深谷拂出,好似能吃进人骨头里,格外的冷。
“姑娘请随我来,至于公子还请……”
望着阿木投来的不放心的眼神,雪有泪有信心的朝他点点头后便随着算命先生走到了数十米开外的一棵树下。
正当她观察四周时,见算命先生已拿出一柄斧子朝树根砍去。亦是弹指一瞬,便从缺口处取出一本用牛皮裹住的折子递给雪有泪之后,随即跪在了她的眼下。
“小姐,这是老爷临死前拼命护着的东西,您可得保管好。本以为小姐您也不幸去了,还好老天佑人,福大命大,不然小的只能守着这东西老死,连给司徒族人伸冤的机会都没有了……”
夜色笼罩着整片树林,本就暗淡朦胧的月色在此刻更加没了生气。影影绰绰中除了一男一女细小的声音,连鸦雀都吝啬的不愿出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