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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逐渐临近,月亮高高挂在枝头上,晚风微扬,镂空雕花窗外,延伸着一颗高大年岁较为长远的杨梅果树,枝延上馋掩着几颗零碎青梅,长长的月光顺着窗台爬了进来,好似那对不舍离开的恋人。
香架上摆放着冰裂紫罗兰色陶瓷所制作的檀香炉,釉面如铁般光滑典雅,配置莲花炉盖炉,高雅大方,玉兰花香飘香四溢,整个房间被兰花香覆盖,香味扑鼻而来,顿时间沁人心腑,清幽淡雅,深幽独特,似近乎远,意味深长。
只见顺着月光一路望去,简约雅静的居室内,墙周遭挂着几副山水田园风景画,一张双人席梦流苏床榻,床榻前面摆放着一桌小圆桌,圆桌下面铺盖着一层羊脂色地毯,圆桌西周摆放四把紫檀圆木鼓凳。
我坐在圆凳上一手拿着一本佛经书,左右胡乱翻开乱看,坐在我对面的夜千浔则将一支黑色竹笛,拿着手帕不断擦拭把玩着,笛子工艺有些复杂,通黑笛身,笛身上刻着几行字,我没有看清,笛子上配挂着白莲花和田玉尾部加上空铃作为装饰和点缀,倒是看上去格外精致。
四周的气氛格外安静,静到只剩下我们俩那清淡无味,浅淡的呼吸声,只感到有些尴尬无趣。
我就势将手中的经书就此放下,书面翻盖在桌面上,两手撑着下巴,呆呆的看着他:
“嘿,你会吹这个吗?”。
夜千浔表情轻松微微眯起像是一只憨酣已久的小老虎:
“当然了。”。
我转了转眼珠,嘴角勾起,伸手将他本来打算搁置在桌上的黑色竹笛一把夺了过去,我低头用手轻轻抚摸着雕刻在笛面上的那一行小字加上尾处凝华而成的霜花纹案:
“郁婈霜?看上去应当是个女孩子的名字吧?从你随身携带她的物件来看,那么这个女人对你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吧?”。
千夜浔没有片刻犹豫而是微微点头,轻眉一挑,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幸福的微笑:
“她自然是我最重要的人,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没有她的存在就没有我的存在了!”。
那一副理所当然的笑意,至少在当时的我看来,那个女子定然是他的爱人了想到这里,我的胸口竟然一阵酸楚涌上心头,这是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这就是妒忌吧?这种感觉令我,感到糟糕极了,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于是我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强抹出不显得僵硬的笑容:
“那你愿意用你最在意的人送你的笛子给我吹上一曲吗?”。
千夜浔笑意更深了一步,从我手中接过竹笛,然后带着玩笑的口吻说道:
“如果娘子现在叫我声夫君大人,那么为夫就考虑一下,为娘子你演奏一曲,《红颜醉》如何?”。
我没有任何犹豫,眼睛不断轻眨,眨到感觉自己的眼睫毛眼看都快掉落一地了,一边轻眨眼睛,一面笑脸相迎的凝视着他,嗓音即温柔又甜美的轻呼一声:
“那么有劳您了,我的夫君大人呐~”。
千夜浔满意的将竹笛握在手心,心头不觉暖意洋洋,霜花对他来说代表着什么,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像是下定了决心,夜千浔目光不由的投向对面那个女子,他好像无法拒绝她提出的任何要求:
“既然娘子已经发话了,为夫又怎么会拒绝娘子的任何要求呢?”。
只见他轻松将笛子在手中灵敏一转,又拿起竖笛轻吹撩动。
笛声渐响,素肠深远,悠扬清脆,柔和委婉,轻忧淡长。优美的笛声慢慢在这静谧静夜里,不自觉燃起点点光芒,蓦然点燃我心中那一刻惆怅。这绵长绮叠的笛声不断回响,像是对我诉说那无限遐想与思量,星辰皎月随着云卷不断飞扬,一曲红颜醉,方断韵怡,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时间转眼已经到了戌时,曲断夜也深,千夜浔对我神秘一笑,挤眉弄眼的倒是让我直感到失心一跳了一下:
“既然夜已经深了,娘子不如让我们早些歇息,明日毕竟还要参加募捐和拍卖会呢?”。
我自然会心一笑,可是毕竟孤男妇女,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我犹犹豫豫的功夫里,千夜浔就已经不由分明的将蜡烛一吹,拉着我的手往床榻方向走去,我十分别扭的对他嘘声一叫:
“真的需要这样吗?可是我……”。
千夜浔拉着我坐在床榻之上,然后声音有意放弱,在我耳边小声说话:
“既然娘子已经答应我了,我相信娘子定不会食言的对吧?娘子方心为夫一定不会做任何有失分寸的事情,你定要相信我,好吗?”。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我确实也没有必要矫情什么了,我顺从他的意思,我们两躺在床榻上,两人之间隔着一本书经的距离,虽然很近却谁也没有越轨到那微妙的距离之外。
在好几个时辰里面我们都没有吱声,我没有开口说话,他自然也是,想来我们今天都不可能睡得着的。
今晚我们的目标还没有出现,这种放长线,钓大鱼的事情,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只能姑且一试了。
眼看着时间一刻刻就要过去,我闭上眼睛,双手紧握着拳头,盖着棉被,额头不断冒着冷汗。
估摸着眼看亥时就要到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我估算着今晚计划可能要失败了。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门窗外一阵轻微的动静,窗纸被人用手指微微破开,一卷云烟随着那点小洞吹了进来,想必就是迷魂香了。
迷魂香一出,窗台很快从外面被人打开,非常轻微地脚步声,慢慢向我们这边靠近传来。一人打开了大门,三人进来又轻巧地将门关上,就在三人顶着夜明珠往房间书柜方向走去,三个放着放置珍宝锦盒就放在书柜旁边的多宝阁玄关柜子下面。
就在他们快速的找到珍宝,抱着侥幸心理打开了盒子,发现宝物还是完整无缺的摆放在里面,黑衣男对着身旁两个身躯犹如孩子大小,童颜模样的侏儒人,用手拍了拍他们两人的头说道:
“快溜~”。
还未等到三人逃跑,房间的灯就瞬间亮了起来,北青和温南还有千夜浔小厮小四带着几名小侍直接冲了进来,三人被围到一起,毫无任何招架之力。
我和千夜浔立即从床上跳了下来,千夜浔不知从那里掏出一把宝剑,剑口只对三人,但我仔细端量三人模样的时候,我诧异的看着三人之中唯一的女子说道:
“是你?怎么会是你呢?小家伙?”。
那侏儒女望着我恍惚片刻,最后哈哈大笑,用着极其稚嫩的声音说话:
“坏人果然都不会把“坏”写在面上,原来大姐姐你也是和这些衙门官府的人都是一块的,我就知道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好人呢?是吧?老大?”。
除了一男一女两个侏儒人之外,还有一个明显是得了皮肤症的青年,他脸上的皮肤白到吓人,惨白无血色,他就是所谓的老大了吧!
千夜浔淡薄无味的看了他们一眼,转头将剑一收,冷淡的问道:
“你认识他们吗?”。
我怔怔望着那个小女孩,不,应该说她的年龄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小吧!那日抓着我的裤脚不放,和我聊天的孩子,竟然是小偷吗?我心里不知为何难受极了,我转诉道:
“我是认识这个女孩子,可是他们偷窃我认为可能是有苦衷的,千夜浔你能不能好好的调查一下。”。
千夜浔那双本来清澈透明的眼眸子,忽然变得有些怪异,他似乎在质疑着我:
“苦衷?偷盗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更何况他们还是曾经犯案三十三桩起,前前后后多桩珍宝失窃案件的罪魁祸首,你这样下定论是不是太早了些?”。
我无措的低下了头,可是看着眼前的三人,我还是无法将他们比作十恶不赦的大罪人:
“我知道,我这样想太草率了,我认为他们除了可恨之之外,也是可怜之人啊!你看他们两人是由于先天异常和疾病造成不完缺的身体,而这个少年他脸上一片惨白定然是……”。
还未等待我把话说完,一旁的千夜浔直接怒斥道:
“够了,真相我自然我调查清楚,何莲姑娘今天你辛苦了,小四你先到她回去休息吧!”。
三人面面相觑的看着彼此,看着那个女人离开的背影。千夜浔令人将他们带走,而他也跟着他们查明整个事实真相。
就这样,我只能跟着小四离开了现场,我只知道那三人被直接逮捕了。
第二天,千夜浔不由分明的带着我乘上马车,来到了的一处简陋至极的茅草屋,我疑惑不解的问他:
“千夜浔,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他没有直接跟我解释,而是将我扶下马车。
我跟在他后面,今天的千夜浔一身白衣衬甲罗袍,腰间悬挂着和田玉佩,高发髻盘发倒显得清爽简单利落。今日小雨整日滴滴答答下个不停,我踩着金莲绣花鞋,雨水溅湿了我的鞋面,我撑着青灰色油纸伞,小跑至前面不远处的千夜浔身边:
“你这样会淋湿的,会什么不撑把伞在出来呢?”。
千夜浔低头看着跑到他额前的小女人,大步继续往前行走,一副不拘小节的模样,无所谓的说道:
“这点雨对我来说又算什么呢?面对更恶劣的环境我都熬过来了。”。
我还想要问他,什么样的恶劣环境的时候,千夜浔却忽然对着我泰然自若的说道:
“也许你说的没有错,有时候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既然你相信他们有苦衷,那我们就一起去见证一下吧?”。
一所穷乡僻壤,廖无人烟的山脚之下建着一处还算不小的茅草大屋,茅草屋被北青和温南所带的几位侍卫直接闯入了,我和千夜浔跟在后面,共同走进了这个极为简陋却挤满了人的小房子:
里面摆放着几十张小板床,床上躺着好几号病人,他们几乎都是残疾人士,有些缺胳膊少腿,还有些是盲人,更有些是重病瘫痪的老人。他们盖着黑心棉棉花被子,穿着破旧不堪的旧衣服,小孩子手里捧着装着小米粥的小饭碗,地下铺着稻草席,咳嗽声,痛苦声,还有小孩子的哭闹声,无不充斥整个视觉感官。
我的眼泪莫名其妙地流了下来,这些人见到我们的到来,不自觉地蜷缩一团,仿佛在害怕什么,我们环顾四周却仍然没有看到一个健全人。
北青和温南走向千夜浔面前,两手握于胸前,行拱手礼:
“公子,经过尔等属下们的一系列调查,确实如同三位犯人所诉,他们利用盗窃所获得的珍宝,贩卖之后,所得金额由于帮助这些残缺不全或者身患重病的人士,这些人往往都是被家庭所遗弃抛弃的人,最后被他们所一一收留,并组成了一个由侏儒和黑衣少年的无人团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