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远致重返老鹰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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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水袭裹着泥石来得太猛烈了,就在远致意识到危险迫近加快速度要离开这片洼地的时候,湍急的泥石流从山上碾压一切地滚滚而来,远致来不及多想,纵身跳入旁边的瀑布下的水潭中,以此来躲避迎面而来的泥石流。部分泥石流在他的身后坠落水潭溅落出巨大的水花,远致一手抓着登山包,一手奋力划动。泥石流在他身后的大石头之间急速前行,那个原来看上去似锅底的地方,顷刻间被泥石和断裂的树木填满。

几颗碗口粗的松树被连根拔起,顺着泥石流飞了下来,远致感觉到了危险,急忙潜入深潭中。那些松树直直地插进潭水中。远致一口气潜出十几米,等他从水里抬头,却发现自己进到了瀑布的后面。他回头,瀑布就像是一块宽大的幕布挂在他的眼前,外面是明晃晃的世界,里面却黑咕隆咚深不可测。远致不敢怠慢,深吸一口气朝着洞穴的里面游去,相对于泥石流危险的,他更愿意在这水中前行。

远致顺着水流游动,里面漆黑如墨,他心中叫苦不迭。想到突然出现的泥石流所造成的的毁坏情景,他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山本地裂,山石、大树在泥石流的面前竟然那么脆弱。也不知道游出了多远,他就觉得脚碰到了坚硬的东西,他稳住身体,站起,水刚好在他的腰部。远致在水中站定,里面的光线很暗,他的眼睛在慢慢地适应这里的环境。此时此地,没有轰鸣的瀑布声,没有泥石流,眼前只有无尽的漆黑和滴滴答答的水滴声。

远致从登山包内取出头灯戴上,瞬间,他被眼前的奇幻景致惊呆了:这里别有洞天,洞中石钟,石乳,石笋琳琅满目,还有千姿百态的各种动物造型;凝脂般的钟乳石在他的头灯光亮奕奕闪亮,远致觉得自己好像进到了一个仙境。更为奇妙的是那轰轰隆隆的瀑布声也不知踪迹,这里安静的只能听到水滴声,空气在这里也似乎被冻住了一般。

远致来不及多想,拿出相机就是一通狂拍,这样的景观,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感谢邵卫东给了他相机,让他没有错过这样的拍摄机会。

水流清澈见底,不时有通体透明的鱼儿在他的腿肚子间游动,远致屏住呼吸,慢慢地走向岸边。地上湿滑,到处是凸起的石头,他逆流而上,小心翼翼地在钟乳石间穿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发现流水变成了来自不同方向的涓涓细流,他跌跌撞撞,在水流消失的地方完全没有了去路。他在山洞的尽头原地打转,如果找不到出路,他还得往回走,他必须尽快从洞中出来。可是,他在洞中摸索着走了好几个来回,依旧没有发现出口。疲惫、心慌让他焦虑。远致慢慢躺倒在地上,他希望借助短暂的休息来恢复一下体力,让自己的头脑从焦虑中放松下来。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洞内潮湿的空气,正慢慢地把肺部的气体往外呼。几声鸟叫若隐若现地传来,他急忙坐起身体,竖起耳朵倾听,没错,确实有小鸟的鸣叫声从头顶处传来。

远致抑制住内心的狂喜,他命不该绝啊,他调节头灯的光,然后沿着陡峭的山石往上爬。

鸟叫声越来越清晰,远致大喜,他知道已经走出了困境。随着鸟叫声越来越近,他的前面渐渐地看到了亮光,很快,他扒拉开面前的杂草和树枝,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距离上次石缝出口不远的地方。眼前依旧是那片氤氲中的悬崖峭壁,只不过这时的树叶更加的翠绿。不远处的山涧中,成片的野生紫薇花渲出了一道缤纷靓丽的风景,让你动容,令你感叹生命的顽强和倔强。

远致收回目光,脚下是一条窄窄的小路,紧贴着崖壁。远致刚要挪动身体,就听到头顶传来飞机的轰鸣声,很快,一架飞机在头顶的云层下缓缓地飞过;远致慢慢向上次停留的地方走去,才走几步,一架无人机从烟雾弥漫的峭壁间飞过,刺耳的马达声在空谷间炸开,瞬间又飞出了视线。远致死死地盯住无人机,想不通为什么在这样的地方还有人在飞无人机。

森林防火?地理考察?远致脑海中一连串的疑问。他拿出相机对着眼前的峭壁连拍,他知道,再也不会有人像他这么幸运,能够站在这样的角度和位置拍摄大山的悬崖风光。他已经弥补了“大山传人”那些照片中缺少的元素。倘若有一天他们能够见面,他相信自己的这些照片同样可以引起对方的好奇和喜欢。

远致见相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他不敢耽误,急忙朝着山崖的另一面慢慢地走去。接下来,他还有一段艰险的悬崖路要攀爬。

睿海在镇上见到冉栎的时候心中连呼“没想到!真没想到!”

那时候语晗和冉栎在农贸市场刚停下车,她们今天准备从县城搬上山,安心地在宇帆的家里住上一段时间。考虑到是第一次正式入住,冉栎决定买点菜上去,一来犒劳一下自己,另外的意思也是想好好地和宇帆的父母在一块吃顿饭,以后楼上楼下住着,总有添麻烦的时候。冉栎这是在为建立感情做些铺垫,她需要有关远致的所有信息,特别是这些和睿海有着知根知底关系的人,她都要和他们做朋友,做好朋友。冉栎用心良苦。

冉栎刚推开副驾驶的车门,睿海带着耳机听着音乐走来,被打开的车门挡住去路。睿海退后一步,见车内出来的人是冉栎,一下子就愣住了。

“你,你怎么在这里?”睿海突然间醒悟过来,“我们家远致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睿海上前一步,堵住车门。冉栎阴魂不散,竟然跟踪到了这里。

“睿海大哥,您别激动,我们来这里买点菜,马上就走。”冉栎冲语晗使了个眼色,两人扔下发愣的睿海朝农贸市场里面跑去。

睿海一头雾水,搞不清眼前的两个女人在玩什么花招?他心说好端端的大老远从省城来这个大山脚下的小镇买菜?疯了吧!但是,对方已经明确地告诉了他她们是来买菜的,买完就走,睿海反而不知道怎么办了。买菜有错吗?人家愿意大老远来这里买菜,谁也管不着啊!睿海见冉栎和语晗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急急忙忙地在农贸市场的门口买了点菜坐上村里人的摩托车往家里赶。他一早的烦心事就多,又不好发作。

远致上了山,小金也不知去向,尽管如此,睿海依旧不敢怠慢,还是要认真准备好饭菜。他弄不懂现在的年轻人,脾气大、个性强,自作主张,抬脚就走,去哪也没个言语,这大山险峻,危险重重,万一出个什么事都不知道怎么向邵董交代。小金的突然消失搞得他心里不是很舒服,神神秘秘的,至于吗?

睿海哪里知道小金的难处?如果他说去哪,远致要问,睿海也要说。他因为偷听到了睿海和远致的对话,知道远致要上老鹰嘴,所以,他比远致还早就出来了,在半路上等候远致。对于一个常年在城市开车的年轻人来说,尽管小金还有运动健身的底子,可他做梦都没想到要在崎岖陡峭的大山中跟上远致的节奏还是很难。

好在远致一路上都有拍摄,所以,他还能勉强地远远跟着。等到了一些荒芜陡峭的山路时,因为不需要拍摄,远致的步伐不但没有减慢,反而加快了速度。跟在后面的小金,每走一段路都想放弃。但是,想到这趟回去之后的票子和位置,小金只能咬着牙坚持。

跟丢远致完全是个意外。当时他也到了瀑布的附近,他原本以为远致在拍摄好瀑布之后就会立刻上路,没想到发生了惊天动地的泥石流,他看到泥石流从高山上倾泻下来,看到那些粗壮的大树,巨大的石头在泥石流中翻滚,瞬间就填满了远致刚开始站立的地方。他吓坏了,腿脚根本就不听使唤。然后,他看到远致在石头上跳跃,跌落进瀑布下的深潭。接着,还有一些大树和石头砸向深潭。他一路连滚带爬冲到深潭的边上,除了浑浊的潭水哪里还有远致的身影?

小金的眼睛在周围搜寻,希望看到远致能够奇迹般出现在他的眼前。但是,除了滚滚向前的泥石流在他的面前以摧枯拉朽之势呼啸而过,他的眼中只有恐惧。

远致没了!远致没了!小金瘫坐在地上。他竭尽全力地呼叫远致,根本不再把跟踪当一回事,只要远致能够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甚至都可以放弃跟踪,放弃票子和位置。虽然时间很短,毕竟他们朋友一场,他不希望看到远致出现意外,甚至因为这意外把生命都丢掉。

几分钟前还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小金欲哭无泪,在大自然的面前,他看到自己是那么的弱小和无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泥石流在他的面前停止了前进。远致前面站立的地方此时已经被泥石流填满,泥石流所经之处,横七竖八地倒卧着各种大树,其间混杂着山石泥土。

小金一边寻找下脚的地方一边小心地顺着瀑布边的小路寻找。他要找一个相对开阔的地方,用无人机搜寻远致的下落。他走一段飞一段,心里默念着出现奇迹。他现在很是想念远致这位朋友。他不是一个没有良心不懂感恩的人,父子俩在接待他的整个过程中从来都是真诚、好客,没有一丁点的怠慢。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远致,这才是他现在要做的事,是他自己决定要做的事,和老板邵董无关。

远致爬上老鹰嘴,他匍匐着,尽量压低自己的身体。老鹰嘴和他在山下遇到的情况大不同。下面还是大太阳,这里却是天昏地黑,寒风肆虐,凉气侵骨。四周聚集着厚厚的雾霭,几乎看不清方向。倘若不是来过一次,远致根本就不敢往前挪动一步。

远致仰卧着,一路的攀爬耗掉了他大部分的体力。今天出现的泥石流打乱了他的计划,看眼前的情况,他即便下山也难以回到家中。他在登山包中找到了水和牛肉干,他必须在下到洞穴前让自己的状态恢复。他一边嚼着牛肉,一边思考着下一步的打算。

天空渐渐暗了下来,远致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老鹰嘴过一夜,两次上老鹰嘴都惊心动魄,他要好好地查看下老鹰嘴。这次他把那本《移花接木》和祖师爷的画像带回来,不仅是要让它们物归原主,更重要的是他以后再也不会来了。他希望把这一切都留存在记忆里,只当自己做了个梦,现在梦醒了,他要面对现实,用另外的方式告慰祖师爷,除了偷,还有别的方式可以让他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因为风特别大,远致几乎是用爬的方式来到了洞穴口。他心里默默地说祖师爷我来看您了。接着他小心翼翼地挪开压在洞口的大石块,掀开做掩饰藤蔓和茅草,揭掉覆盖在洞口上的雨衣,那个黑黑的洞穴口就在他的眼前。

寒冷让远致不停地打哆嗦。他把登山绳绑在一块大石头上,收集了不少的茅草和枯树枝,一切准备就绪,远致顺着登山绳下到洞穴底部。

头灯的照射下,一切如他上次离开的样子。因为有了计划,再加上他心里对祖师爷的敬重,远致这次没有一点的恐惧,他放下登山包,来到石板前,恭恭敬敬地跪下叩了三个响头。

“老人家,今天我陪你!”远致把收集到的枯树枝和茅草点燃,洞穴内的温度在渐渐升高,远致感觉到了身体的暖和。他太疲倦了,他在洞穴的一角支起了帐篷。这会儿,他眼皮打架,睡意正浓。远致在帐篷里躺下,还不容他把身体放平,瞬间他就跌进了深深的睡眠中。

远致一直在做梦,梦到父亲和一个女人吵架,结果,父亲生气地跑下山;还有邵卫东带着嫣然也来到了大山,可是,他们困在一处密不透风的竹林里,没有方向地左奔右突。他站在竹梢拼命地喊叫,给他们指引方向。但是,嫣然和她的父亲根本听不到他的喊叫,而且,他看到嫣然不停地哭。然后是童馨、童慧、梅玫、阿林冲着他奔过来,瞬间又没了踪影。他茫然四顾,发现自己被一伙黑衣人围住,接着他在大山里跑,然而,让他恐惧的是尽管他很用力奔跑,却还只是在原地踏步,身边还有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围着他。他喊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一团乌云袭来,他面前的山石坍塌,他直愣愣地往下掉,他努力地挣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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