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到喧哗的人群里去,为的是要淹死自已沉默的呼号。
——题记①
废墟中冲出几道黑影,云罗知这些才是真身,急急后退,背后寒意袭来,又反手回砍,金属摩擦带来的轰鸣声刺耳且尖锐,听得云罗直皱眉头。
云罗将身后的人震开,一脚挑起剑鞘,凌空的剑鞘直冲对面敌人的瞬间,云罗体内爆发出蓝色的光电,将整个空地照亮。
噼里啪啦的爆破声响过后,敌人应声倒地,蓝色的光电在全身流窜,宣判他们无赦的死罪。
“魔域暗影军团的人居然摸过来了……看来大人您这拜伦号,是时候清理清理了。”
剑鞘回到手中,云罗慢条斯理地掂了掂略重的剑柄,收起的长剑与鞘身奏出美妙的音色。
“贵客说得不错,是老朽失职,”黑雾走出阴影,继续操着沙哑的嗓子道,“贵客,可是要去不夜城?”
“是,劳您费心。”
“不妨事,不妨事……”
黑雾在那一瞬间面露犹疑,云罗将他神色尽收眼底,却没有追问,黑雾也不言语,按下手中的暗金色机器,不一会儿传来凌乱却不嘈杂的机械运作声,红黑色通道在金属的嗡鸣中浮现在云罗面前。
云罗瞥了黑雾一眼,眼里的冷光一闪而过。
黑雾到底经历过大风浪,正权衡之时,云罗抬脚就要进入通道,黑雾情急之下抓住了她的衣摆道,“贵客,请留步。”
云罗的眼皮子跳了跳——直觉告诉她不是什么好事。
“还有什么事吗?”
“贵客,”黑雾神色凝重,虽然他平时也面无表情,但此刻的表情让云罗更觉不妙,“你知道无尽业火吗?”
云罗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锐利的杀意一闪而过,黑雾好像是看不见她眼里的冷光,自顾自地搭上了她的胳膊,“贵客,看在您对老朽多加照抚的份上,老朽才有此一言。”
“……您请说。”
“无尽业火是无尽能源的起源,有它的地方,会有无尽能源。众所周知,魔域和神域也正是盯上了这块珍宝。”说到这里的黑雾直摇头,神神秘秘的样子引得云罗心生反感。
“有话请直说吧。”
“无尽业火是圣物,关键时刻能救人,也会害人。”
黑雾的手似是不经意间搭上云罗的右膀,却引得云罗瞳孔骤缩,眉头紧缩,额间冷汗直冒,黑雾看她反应也不意外,“老朽不会看错的,您被无尽业火折磨了至少有三千年,贵客,你被无尽业火‘寄生’了。”
“‘寄生’?”黑雾松开手后,云罗擦干了额前的汗珠,一手捂住黑雾搭上的位置,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无尽业火之所以无尽,薪火相传的道理想必贵客明白,”说话间,黑雾抬手,幽绿色的火焰绕上他的右掌,“无尽业火烧的是罪孽,无尽能源却为凡域带来生机……贵客,我想余下的,不需要我说了吧。”
云罗哑了许久,终是苦涩地勾了勾嘴角,不再言语,黑雾后退一步,向她郑重地一躬身,“天寒路远,前路茫茫,贵客,请务必保重。”
云罗沉默着走进通道,黑雾缓缓地直起身板,不一会儿,机械运作的声音再度响起,黑雾终于转向不远处的金属废墟,飘得近了些,才停在半空。
“老朽失敬,恭迎领主大驾。”
废墟后转出深蓝色的影子,光打在来人的身上,将他阴冷的面容照亮。
没错,来人正是凡域领主——瑞尔斯。
“你很识时务……该隐。”
该隐闻言顿住,周遭黑雾逐渐散开,露出他原本晶亮的眼,将饱经风霜的沧桑隐匿在灯光之下,黑色的风衣高领将该隐的口鼻掩住。
“老朽作为罪恶的起源,能在拜伦号效力已是……”
“该隐,”瑞尔斯踏出一步,眼中的寒意不减半分,“你知道她是谁,不是吗?”
“方才老朽说了那么多,自是想让领主大人明白,”该隐不疾不徐道,“老朽也不过是仗着将军她不记得见过我,才明目张胆地做生意。”
“以你实力,也大可抹除我的记忆,”瑞尔斯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似是要从中找到蛛丝马迹,“不是吗?”
“老朽虽是你们口中的恶人,但向来恩怨分明,战神一族和将军的恩情,老朽没齿难忘。没有抹除您的记忆,也不过是想尽绵薄之力。将军的家族覆灭,老朽难辞其咎,不敢让将军知道报恩的事,也是减少将军的负担。”
“……但愿如此。”
瑞尔斯冷哼一声,没把该隐的话放在心上。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让一个作恶多端的人想忏悔实在太难了,对于该隐这样的罪恶之身,此话更是不能轻易相信。
“云罗就是卡狄修斯的事,除了你,应该没有外人知道了吧。”
“老朽不会多言。”
该隐用的是“不会”,不是“不敢”。对于该隐这个不想兴起风浪的老骨头来说,已经不需要为博得他人信任和好感做事了,他只需要对得起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不然,他也不会在拜伦号这个弹丸之地蜗居。
瑞尔斯哑了声。
“将军的身份,望领主不要急于揭穿,”该隐又向瑞尔斯一躬身,“若非有难言之隐,将军应是不屑于隐藏的。”
“……我知道,”瑞尔斯长叹出气,“可这三年,我根本没从她身上找到半点过去的痕迹。”
“这些,就不是老朽熟知的范围了,老朽建议您去问雪松。”
该隐低头不再多言,眼睑微敛,将视线投在发亮的金属板上,眼中闪过金属的亮泽。
该隐肯定是知道的——不然怎么知道雪松还在,连瑞尔斯他自己都不知道雪松在哪。该隐不是愚蠢的人,他就是明摆着不想说。
瑞尔斯无奈望天,若是该隐装傻充愣,多半也问不出什么了。瑞尔斯点点头,转身飞上金属废墟的顶部,随后扎入那头浩瀚的星河。
隐在黑暗下的该隐勾了勾嘴角,无端透出刺骨的寒意。
“将军说得不错——这拜伦号,是要清一清了。”
落月星羽的手抓紧了扶手,指甲在木制的扶手上抓出两道划痕,似是在焦灼地等待什么,联络器的屏幕亮起,落月星羽条件反射般抓起联络器,看到屏幕上的字样才稍稍舒了口气。
“去拜伦号,跟一个黑衣服的人。”
“多谢告知。”
瑞尔斯关掉联络器的屏幕,默了片刻,转身出了领主办公室,站到议事厅的大门前,握住门把。
“前辈,在里面吗。”
“进来吧,瑞尔斯。”
门应声打开,此刻瑞尔斯看向谱尼的眼里,更多的是打量。
“前辈,”瑞尔斯反手将议事厅的门反锁,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谱尼听到动静,这才转身看瑞尔斯,却对上了瑞尔斯满含笑意的眼,“不如来跟我解释一下云罗……不,卡狄修斯的事吧?”
“啪。”
谱尼手一滑,手里的黑色小棒摔在地上,谱尼难以掩饰心中的震惊,脸色渐转阴沉,“什么意思?”
“云罗就是卡狄修斯,”瑞尔斯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视线,“我知道她不想说,只能来请教前辈……”
“她这三千年,到底去做什么了?为什么一点过去的痕迹……都没有了?”
瑞尔斯的喉咙发紧,声线不由带上了些许颤抖,谱尼的心中天人交战,闻言,思绪也如骇浪惊涛,击起千丈雪。
“云罗她,真的,真的不容易,”放弃思想挣扎的谱尼有些站立不稳,一手撑住桌面,竟无端地露出疲态,“她虽然不说,但我能看出来。”
“她从前就是这样,背负太多东西,三年前云罗站在我面前告诉我,她就是卡狄修斯的时候,我的震惊无以复加。”
“她背负的东西够多了,家族覆灭的事情像千斤的巨石压在肩上。纵然她在呼号,也只是在喧闹的人群中。”
不让在意的人听到。谱尼缓缓地阖了双眼,长长地呼出气来。
“我不会乱说的,”瑞尔斯背靠上冰凉的金属门,握着门把的手松了又紧,“在她自愿暴露身份之前,我什么都不说,也不问。”
卡修斯松开了议事厅的门把手,在清冷的走廊里静了许久,碧蓝色的金属墙壁发出淡淡的光泽,映出卡修斯的身形。
卡修斯将手按在袖子上,小小地舒了口气,摊开手时,手心还是汗涔涔的。
好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