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雄雄烈烈，把洞府中的钟鼓乐器照得清晰，四人吃喝过半，乐仙移到一旁，抚琴为我们。不得不讲，人活一世，天份总要占一些，这世间乐器无一能将乐仙为难。酒仙，也着实是个酿酒的人才，她知我不喜纯烈之酒，早前就采集野果阴酿好，为我备下了好几坛。酒入口中，各种瓜果香气在齿间流连，丝毫不涩，能让人醉在不知不觉间。

“这曲虽好，但太过平淡。”我伸出手去，身体在东倒西歪。“拿你的笛子来。”

洞内，没一个人不是醉的，不说酒仙跟山奈，就连乐仙也是摇了摇头，才走到我身边。

接过笛子，恰有山风摇动篝火，野果子酒在我心口烧得厉害，脑海中前世之音，绵绵穿世而来。

寺中女鬼与赶考书生的悱恻故事，我将之化成笛声。

我吹一遍，乐仙便记下，摇晃着身体把琴抱来，与我同挪到大枯木上，她坐着，以膝供琴，十指翻弦，我站着，赤脚打着拍子，以笛声相和。

山风吹乱发丝，吹不散曲中幽怨缠绵。

反复三五遍，我才停歇，拿着笛子立在枯木上摇晃。

“红尘里，不知美梦方向，痴寻心中所爱，路随人茫茫。”

轰……

一声雷响。

响彻山间。

淅淅沥沥的雨紧随而来。

我以为这雨会下上一两天，没想到，等我醒时，天已放晴，阳光直下，一道彩虹出现在洞府前，近得触手可及。

山奈到我身旁，笑着问。

“星儿，这里算不算人间仙境？”

“嗯。”我笑着点头，收回抓不住彩虹的手，看了一眼昨夜亦醉了，却醒得比我早的黄连，它正满山洞里雀跃。“不如就把它留在这儿，这样它既自由些，我们也不必担心哪个嘴馋的拿了它下酒。”

“我看行。”山奈对我的安排很是满意。

吃过早饭，我与乐仙沟通了一下音律，又交待了她几句，然后离开。

若有时机，我想把她送进太常寺，一是太常寺有天下音律大成，二是太常寺的人能有在后宫行走的机会，我始终不放心让花仙在皇宫里独自面对豺狼陷阱。

回到太京，已是午后，山奈抱着坛野果子酒，是要走得慢一些。

我们不急，走的那天，我有留下书信告诉行程，离潺他们不会担心。

悠然的走在大街，不一会儿到了小梅的豆花摊前，她这地方，山奈比我还常来，不等我们要，小梅笑嘻嘻的端了两碗豆花过来，又给我们添了两碗米饭。

不拘是饿了，还是好吃，我与山奈狼吞虎咽，看得牛大安急忙跑过来叮嘱我们吃慢点。

这豆花摊的生意是真好，时有不知哪家的下人来买回去，因此，我跟山奈不客气的霸着座位不离开，一边喝清豆花水，一边听人谈论新鲜。

“今天早上太京城来了个疯了的书生，口口声声说他昨夜见到了狐仙，他说在那狐仙洞里，共有五位狐仙，四位已化作人形，一男三女，这女狐仙长得资色绝伦，擅天外之音，所奏之曲，他闻所未闻，是人听了，如同被勾魂夺魄一般，就在他听得如痴如醉的时候，想是那几个狐仙渡劫，轰的一声雷，打了下来，害他掉下山间，再难回去看上一眼。”

“如此离奇？他当真亲眼所见？”有人好奇。

我和山奈互看了一眼，他抱起野果子酒，我们招呼都没跟小梅打一声，默默离开。

一路上我在想，书生口中那个未化人形的狐仙，应该指的是黄连。

接下来一两天，皆有那个书生的消息，有说书先生的觉得他所述离奇，将其遭遇改编成《狐仙记》，一时间去茶楼里的人大多都为了这出戏。疯书生的事情，在书生之间也口口流传，离欢出去时，难免听上几耳朵，回家来便让我千万别出门，怕让那疯书生撞见。

我唯有苦笑，眼看着《狐仙记》风靡太京。

有人为之痴迷狐仙洞府，有人感叹书生因见狐仙毁一生，他终日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一晚的奇遇，再也无心好好看书，看来是与科考无缘。

思及此处，离欢对疯书生有些同情，觉得可寻个法子，对其家人稍有帮衬，离潺死活不同意出钱，直言害疯他的不是我们，而是那书生自己的妄念。

我忍不住好奇，偷偷私下去看了疯书生一眼。

在冷风破窗的寒屋中，他拿着笔痴痴呆呆，反复默念。

“红尘里，不知美梦方向，痴寻心中所爱，路随人茫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