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渐镶金边的天色,打了个哈欠,清早的风吹在身上稍微有些冷,这一夜,我困得险些从房顶摔下去好几回,终是挨到了天亮,我打算等楼下的人家醒了,诓他们我是被歹徒劫持到此处,我奋力挣扎,将歹徒刺伤后,贼人弃我而去。这样,别人自会救我下去,故事编得可算没有疑点。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小可爱,与我同是打着哈欠,她想是提前醒,想起自己在外一宿,是往家里赶。
“辜远婷!”
听人叫她,她左右看了看,抬头才瞧见我,一脸吃惊。
“离星!?”
我对她笑了笑。
她指着我,歪起了脑袋。
“你在上面做什么?”
我笑着回答她。
“不如,你先救我下去再说。”
辜远婷听了,一个燕子轻身。
这令我十分感叹习武的好处。
辜远婷抱着我的腰,从房上跳下,没让我受一点震荡。
双脚落地后,我是情不自禁的又打了个哈欠。
她围着我转了一圈儿,看了又看。
“你还没回答我,大清早的,你在别人屋顶上做什么?”
我看向她,眼睛困得有泪花。
“这得问你哥。”
“我哥?!”辜远婷张大了嘴。
我把昨夜他哥装醉掳走我,又把我抛在这屋顶的过程,说与了她听,连带我激他哥那些话,一字不漏。
“所以,他就这样把你扔下,自己走了?”辜远婷好像不肯相信。
我看着她笑。
“不然呢,如果是我自己,爬上去都费劲。”
辜远婷拍响了腿。
“难怪你不喜欢我哥,哪有这样的,大半夜的,把一个姑娘扔房顶!”
我笑了。
“我以为你要替你哥说话。”
辜远婷睁大了眼睛看着我,振振有词。
“我这个人,帮理不帮亲!我又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都两回了,我在云阙楼醉酒,醒来我房门外守得死死的,想必是你安排人保护我,你对我如此上心,我怎能对你没心没肺?!”
“……。”我看着她笑,她的性子合我的胃口。“看你的样子,早上还没用饭,饿吗?”
“有点。”辜远婷摸了摸肚子。
我笑着提议:“我请你吃包子。”
“上哪儿吃?”她表现得有些兴趣。
“云阙楼。”
听我说了是云阙楼,辜远婷矮下了下巴,看我。
“云阙楼不是夜里营生吗?只怕楼里的人大多才睡下。”
我摆了摆手,对她笑。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二哥馋吃,总嫌别家的味道做不好,因此,楼里白天黑夜的,各有厨子负责。”
“那敢情好。”辜远婷的口味想是吃到了,便更刁钻那种。
云阙楼确有这世间的独道,不拘泥当世本国的做法,毕竟我的脑海中融汇了华夏上下五千年的美食经验,为其当靠山。
辜远婷欢快与我同行,走了一段,我才想起。
“你一夜未归,家里人可会担心?”
辜远婷扬了下手。
“你多虑。”
“……。”我不接话,看着她。
她扭头见我神情,笑着答我。
“祖父在军中,爹是个成天只知道喝酒的醉鬼,家里唯一约束我的便是我哥,他自己都混帐了一夜,哪有功夫管我,何况他是知道的,我在云阙楼吃醉了,他才不会担心。”
我点了点头。
辜远婷忽看着我,问:“离星,我见你小时候便有主意,那时,家里人管你吗?”
“嗯。”我点头,思往事。“父亲待我们兄妹向来严厉,正因如此,我们才更叛逆些,娘亲是个温柔的个性,总忧着我们吃饱穿暖的事情。”
辜远婷看向前方。
“我娘也是。”
我知道她小时丧母,能感其心。
她见我默默不语,话更多了些。
“我娘是个极为柔弱的女子,操持一个家,于她并非容易的事情,但凡大门大户,哪家没几个不耍心的亲戚,每每那些人趁爹不在,说话伤人,娘都是笑着面对,然后躲起来伤心,爹难得回家,他回家后,娘是舍不得把时间花在讲这些事,由来,多思多病,伤身成疾。”
“难怪。”我忽理解辜远瀚执着于我。
如是像我这样的人,不该有难作的决断,受了欺负不会闷不作声,会想着方儿的与害自己的人斗到死。
辜远婷转身过来,给我笑容。
“若你不嫁我大哥,你想嫁什么人?离星。”
“我……。”
“小王爷?”辜远婷歪着头猜。
我看着她,头摇得很轻。
“莫非女子一定就要嫁人才行。”
“你真这么想?!”辜远婷忽然激动。
我只负责点头。
她一脸欣喜的拉我手。
“你跟我一样!”
我诧异的看着她。
“你也是?”
“可不。”辜远婷点头,神情倔强。“我家既不需要攀附权贵联姻,也无需我一个女儿家传宗接代,为何我一定要嫁人?与其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过不堪与人说的一生,倒不如自己潇洒自在。”
我望着她好奇。
“你祖父同意?”
“他不同意。”辜远婷对我笑弯了眼。“可他拿我没办法,那些人都怕被我揍死,没人来提亲。”
我恍然大悟,她当街打死人的事,只怕是她的心机。
论心机,我若输了,我便不是两世为人的人精。
“别人家都讲究联姻,以增人脉关系。”
“我家必须反其道而行。”辜远婷爽快上钩。
我看着她,状若好奇。
“为何?”
她对我越近,声音压低。
“这样才能保命。”
“……。”我是真的好奇了,不眨一下眼睛。
辜远婷看着我,语重心长的样子。
“七代免死,看似先帝恩赐,实是祸因,祖父于朝廷有功,手握兵权,这是大忌,但若皇帝忌惮,起杀心,便会落下骂名,要想除我辜家,得我辜家有所错处,所以,先帝赐的七代免死不过是个伏笔,他巴望着我辜家的人无法无天,妄为任性,只等着罪名足够,可收拾我们的那天,祖父说,若我家再联姻强者,等同死期提前,明君必为了天下社稷将我等诛之,昏君更不在话下。”
“……。”我实是佩服辜老将军能想到这些,也明白他为何把权不放,权在一天,能活一天,权若不在了,辜家的人会死得无声无息。“可这般谨小慎微,也是在等死。”
辜远婷听了,比起一根手指,说话更小声。
“所以,临老,祖父才迷信他身边那个高人,指望着他能为辜家觅得一线生机。”
她若不提,我倒忘了他祖父身边的高人。
也不知是真有本事,还是那神棍混蒙的运气极好,两次言中我家的事情,离府有难,他说对了,我在太京,他也没说错。
“你见过那个高人?”
“没有。”辜远婷摇头。“也算有,不过回回见他,都是笠纱罩面,根本看不清,等于没见。”
“如此神秘。”我对那人有了兴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