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两年,大哥成长得越发英气逼人,他在军中屡有建功,父亲见他自是欢喜,娘亲对他则是无尽疼惜,她知大哥定是吃了不少苦。
晚饭后,父亲如我预料的那样,没拂三哥的面子,许了大哥出门,只叮嘱行事不可放浪,以免在他人眼中落下口实。
四年来,我勤恳努力,父亲也没提防我的理由,四兄妹顺利的来到了冷香院,方开始真正的放松。
靠南的厢房独带小院,是我留来我们几兄妹们相聚的地方,院子里种了七株腊梅,
雪压梅枝仍掩不住那幽冷的清香,厢房内提前生好炭炉,敞着对院的门,也不会让人觉得寒冷。
“我听那前厅喧闹,定是生意很好。”大哥看我,笑在眼中。
我点头,轻声汇报。
“这个月该能收回本钱。”
三哥把不离手的扇子往桌上一搁,瞧向二哥。
“你早该学学星儿如何做买卖,真是白瞎了你前些年折腾的钱。”
二哥有些不好意思的硬撑。
“若没有我那些败家的经验,这冷香院未必能有今天。”
我笑咪咪的捧场。
“这是自然。”
这个问题,三哥不再纠缠,年方十一的他,倒比二哥老练,看向大哥,眉间不展。
“大哥,听说你前两个月在战场上中了一箭?伤得可严重?有没有好全?”
“小伤,没有大碍。”大哥笑着将酒杯一端。
我伸出右手盖在他的酒杯上,说话还显嫩声。
“让我看看。”
大哥笑拒。
“没什么好看。”
“我要看看!”我坚持,眼不躲闪。
气氛忽然有些惊缓,大哥为了破开僵局,让步是理所当然。
当着我们三个的面,他一件件脱下衣衫,在他的后背,赫留着比他指甲盖大的箭眼,不知是军医没尽力,还是他自己没将息,伤口欲好欲烂。
二哥跟三哥看得默不作声,若不是大哥一力扛下父亲的期望,他们谁也得不到松快的人生。
我亲手替大哥把衣服穿上,坐回位置看向二哥。
“我让二哥去探访那位名医,可有结果?”
说到此事,二哥正经。
“带着一箱子金银珠宝去了四回,次次被拒之门外。”
“……。”
我不怪二哥不成事,那位名医,早有传闻是个怪人,只是再怪的人,他也是人,不是神仙,我不信他能在欲望之外。
原先,我想得到这个人,是因青楼女子极易得病,若寻一般的郎中,瞧不好并费银子,稍有本事的郎中,大多又风骨凌然,不愿踏楚馆。
“再去一次。”
“还去?”二哥看起来不情愿。
我心里有数。
“我亲自去,带上父亲前几年得的那株千年人参,我们必须要得到这个人。“
“你疯了?非他不可吗?要让父亲知道你偷他人参,你不怕被打得半死?!“二哥是个被打怕了的人。
大哥从旁相劝。
“星儿行事不可冒险。“
我望着大哥,笑然。
“为了大哥,必须冒这个险。“
三哥聪明,及时明白。
“你想让他为大哥疗伤?“
“嗯。“我点头,讲得细慢。”我曾在医书中读过类似大哥的伤,表面上看,伤口无毒残留,但那箭头淬过的东西令伤口愈合十分缓慢,若是在未痊愈前碰过水,便不能再好,必会终身反复溃烂。“
“书中可有医治的法子?“二哥顿时紧张。
我摇头。
“这则写在医书末页,是个不得医的例子。“
“穷敌卑鄙!“三哥捶向木桌,震响了碗盘。
大哥看着我,都这个时候了,他对我仍是笑容。
“谢谢星儿对大哥有心。“
他的眼神,让我一愣。
心?
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忘了心这个东西,放在哪里。
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虽出生于娘胎,却对血脉之说没有多余的感情。
我只一心一意的胡作非为,我想看某些人在声色面前作奴作犬,我为之而努力,无论是春意盎然的初季,还是大雪纷飞的冬天。
我以为再活的这一次,自己过得很充实,然而,在某一个望向星空的夜晚,我的感觉竟是孤寂。
一朵不规矩的雪花,飘进房中,落在我手背。
我看着它化成水。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让我贪图什么,但依稀明白了,有些人,我想留在身边。
在我思考的这片刻,冷香院的老鸨惊慌失色的闯了进来。
“不好了!四小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