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晚宴还有些时间,我从地下暗道进了云阙楼的书房,不过几日功夫,纸张已堆了半张桌,上头记录的全是暗阁里听到的消息,如是我一个人,这么多内容,我不知得看到什么时候,便让陈蟾去寻离潺,谁知离潺又跟我玩失踪,逼得我亲自进暗阁去寻他。
进了暗阁便是弯弯绕绕的狭长甬道,遍布整个云阙楼,外人不得知的是,云阙楼里的每间花厅与厢房的背后都有一个独立的暗阁,可容一两人偷听或是偷看。
寻了许久,终寻到死胖子,他趴在偷窥眼上猥琐至极的样子,让我好奇,我凑过头去看,只见一个姑娘正在沐浴,水烟袅绕,香艳无边。
“好看吗?”
“好看。”离潺答我,嘴边仿佛有口水滴落的声音。
答完我,他身体僵了一下子,转眼见是我,如是见了阎王。
我笑看着他,我建立这暗阁的初衷绝不是让他用来偷看姑娘洗澡,因此,在暗阁中卖命的人,都是女人,没有一个男子。
“星儿……。”
他害怕的样子,着实有些好看。
我笑眯眯的告诉他。
“若再让我发现一次,我就让人把二哥阉了,送进宫当太监,你信吗?”
“信……。”离潺知道做错,垂下头。
他这模样,我只好看着他叹气。
“别在这儿矗着了,陪我去书房。”
“好。”离潺抬头,给我一个无比讨好的笑容。
我拿他是没半点法子,男人好色乃是天性,到了该发情的年纪,他如果没有半点动静,倒让我担心他是不是取向出了问题。
一路上,我与他细说晚上宴请韩谦跟辜家兄妹的事项,但凡我能想到的,没有遗漏的地方。
离潺听完,看着我。
“如此做,真的妥当?”
“妥当。”我点头。
离潺不死心,挡我前面。
“要不你再想想?你不在场,黑面神如果翻脸,我们几个怎么阻挡?他已然把大哥打成了重伤。”
我看着离潺,一字一句。
“小王爷是在的,你怕什么?纵然他不被美色所惑,你不会跟他推杯换盏?几种高纯的美酒下了肚,他能清醒的拔剑?”
“我怕的便是他醉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离潺弱弱的回答。
我知道在离潺的眼里,辜远瀚有些吓人,宽慰道:“放心,我会尽快会完府衙大人。”
离潺听了,抬起头。
“说到这个,他会来吗?”
“会。”我嘴角挂出一丝笑容。
夜晚,让云阙楼在整个太京璀璨,灯火通明,太京府衙大人坐在马车里有些犹豫,但最终理智输给了好奇心。
我早在三楼的花厅等候,坐在琴师的帘后位,拨弄琴弦,他进来后落座,听我弹完了一曲鹤冲宵。
“是姑娘要见我?”
“承蒙大人赏光。”我笑了一下,没打算拨帘走出。“时隔七年,小女仍对大人那首诗词念念不忘。”
他点头一笑,稍有拘谨。
“往事久远,亏得姑娘惦念。”
“金戈铁马远,七山断一弦,生来各踌志,明月照无边。”我吟出他当年所写,以指生生扯断一根琴弦,铮出一声。“大人可想知道,断了一根弦的琴如何弹?”
他仍在错愕中,我十指翻动,照鹤冲宵又弹了一遍,每到要用那根琴弦时,皆为空音,这曲子被我弹得如同战后的笙旗,破洞不堪。
音落,他看向了我。
“徐某受教。”
虽看不太清,我仍望向他笑。
“大人莫不是以为小女在奚落大人的才情?”
“难道不是?”徐广寒与我互视。
我轻轻摇头。
“今日请大人来,我只是想告诉大人,大人所查的案子不完整。”
“……。”徐广寒满眼惊讶。
我继续弹琴,今晚约他,本来只是想亲近,略作了解,不想先前在书房中读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大人虽查出凶手杀人,意外嫁祸后被人发现要挟,继续杀人灭口,但大人似乎没弄明白凶手为什么杀人。”
听了我的话,徐广寒追问。
“姑娘是知道些什么?”
我笑了一下,手未离开琴弦。
“那井中藏了离家族人的一部分财产,凶手为了银钱杀人无疑,但大人有没有想过,凶手为何轻易招认?离家族人藏在井中的只有二百两银子,这是否少了些?”
“我虽知晓离家家大业大,但那凶手只认这么多,从他家中又搜不出多的,他也没个亲眷后人,明知是死罪,他藏下银子又为什么?”徐广寒显然想不通。
我笑问:“一首曲子未完,有可能是弦断了,没法弹,亦有可能是弹琴的人,不想弹。”
“姑娘是问徐某是否想查下去?”徐广寒一点就透。
我依旧不改笑容。
“想与不想,敢与不敢。”
徐广寒听了,起身站立,双手高头抱拳。
“徐某食朝廷俸禄,执我朝律法,理当公正不畏,为百姓平冤,维太京之稳。”
我笑着点头。
“大人刚正,小女佩服,大人若想作天上明月,小女愿化清风。”
“姑娘……。”徐广寒张了下嘴。“是想助我?”
我发出吟吟一笑。
“权当小女想交个诗友,大人以后再看有无用处。”
“……。”徐广寒的神情分明是想透过帘子将我看清楚。
我起身,背对着他,往里走。
“无意百花争,梅开自苦寒。”
我进厢房,从暗阁中离开,红月及时出现。
“徐大人,这是姑娘特备的酒席,还望大人赏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