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住了，尸体也处理了。”

“好。”

我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示意红月坐下陪我下棋，旁边空花铜造的暖炉徐徐冒出热气，驱赶冰雪的寒冷。

红月坐下拈起一颗白子看了半天，才落定。

“四小姐不告诉小王爷，是怕小王爷知道真相后会伤心？”

“是，也不是。”我落下黑子，没有片刻犹豫。“我既已决意报仇，不是我亡，就是皇帝死，倘若我赢了，我国将面临天下无君，势必造成动荡，敌国定会借这个时机发动战争，战事一起，民不聊生，那么我报仇便是在做一件有愧于天下人的事情，我没这么狠心，因此，我欠天下一个皇帝，一个明君。韩谦不失为一个很好的人选，既有才能，也有仁心，可他作为君王，还是欠缺一些，为君者若无过人的手段，必会被奸臣逆子玩弄于鼓掌之间，他需要磨砺，没有比我更好的磨刀石。”

红月听了，直叹气。

“可是，这样一来，小王爷说不定会记恨四小姐，这就真的断了你们之间的感情。”

“断了才好些，若我当真是他的弱点。”我掷黑子，致命一击，结束棋局。“孤者为君。”

“好一个孤者为君！”

离楠负手出现于我身后，冷着一张脸。

红月连忙退下，腾出他与我说话的位置。

离楠坐在了红月的位置，看着我的眼睛。

“辜远瀚与我说有人设计他，而你让他不用管，我便知道，你一定又是在打什么主意，你一向有主意，我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一次，你是想另立新君。”

“不然呢？”我看向离楠。

离楠没有回答，我直视着他，句句逼心。

“皇帝杀我双亲，灭我族人，利用我为他铲除宰相势力，他若不死，来日我等岂有生机？不说这些，单说大哥此生最爱，亦算是死在了他手里。”

离楠的双眸看向了雪里，雪花郁郁而落，寂寂无声，白得有些刺人的眼睛。

“我没说不可以。”

我淡淡的笑了一下，等的就是这一句。

想要造反，怎能没有军中支持，辜家也深陷在这场反局里，宰相一倒，他们就是皇帝的下一个目标，不反不行。

离楠陪我坐了半个时辰，我们一起谈将来，聊往昔。

我说等天下大定了，我就去四处游历，他说，若再无战事，他便解甲归田。

入夜，酒仙冒雪下山，竟带着黄连，黄连久不见我，分外欢喜，我看它似乎被养胖了些，遂与酒仙说笑，说这天寒地冻的，吃个狗肉火锅倒还应景。黄连一听，坐地上眼巴巴的望着我，像要掉下泪来的呜咽，笑得我连忙蹲下抱着它安慰了好几句。

杜仙雨直夸黄连通人性，山奈听了起劲，忙把黄连的种种趣事说给杜仙雨听，院子里一片欢声笑语。

吃过晚饭，酒仙歇在了杜仙雨那边 ，正好与她作伴，山奈也回了自己的屋子钻妍药草经。

红月过来送信后，匆匆回云阙楼里打点生意。

我独自坐在屋子里看信。

剑仙在信中说，吞并上下河段的事已有结局，如我所料，上下河段像两块布匹，不可能无缝连接，按我计策，我方假意放弃吞并，与他们谈合作的事情，愿让出大半利益，只与他们中的话事人商议，他们立马中计，开始争起了高低，吵打之态渐渐演变成杀人夺权，很快，几个稍有实力的，自己就死了个干净，这场鹤蚌相争，终是我们这个渔翁得利。

我笑着烧掉信……

看信完整变成灰烬时，听到有人在敲院门的声音。

我想了想，走出去，为他开门。

能感觉到，韩谦的呼吸里尽是怒气。

“你为他，与我为敌？”

“呵。”我笑了一下，转身，他跟着我的步伐走进院子里。

借着屋内的光，我能把他的脸看清。

“你设计辜远瀚，引他杀人，再把事情捅到太京府衙去，你做此决定时，可冷静？”

“我很冷静。”韩谦双眼直逼向我的眼睛。“你呢？”

我笑看向他，柔声回答：“你有多少时候见过我不冷静？”

“你真的决定跟他在一起？”这应该是他最想问的。

我无意把祸事引向辜家，望着韩谦笑。

“你也好，他也罢，都无权过问我这件事情。”

“你……。”韩谦瞬间哀怜了语气。

我反走向他，仰着头看他的双眼。

“你很清楚，我与你之间，辜远瀚不是最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