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欢拿起诉状，里面明明白白写着苦屿县县官数年来干出的非法不道之事，霸人良田，抢民为奴，这桩桩件件都小不得，之所以，悬官恶行没有上达京城，皆因他与辜家沾亲带故，依仗着辜老将军的一世威名，在这弹丸之地作威作福。离欢皱起了眉头，是否属实，他要查过才知道。这非是他头次遇到与辜家有干的知法枉法之辈，他前一次就已严惩过，眼瞧着这次的事比之前只大不小，他有些犹豫了，内心顾虑颇多。

棋仙看他忧心忡忡，摆弄起了棋盘，棋盘有局，分外凌乱，无管是黑子白子，她自行捡了又挑，挑了又捡。

离欢只看一眼，便明白她的意思，越是纷麻纠葛，他越应当利索果断。

叫来随行侍卫，他交待了应办的事情。

棋仙看着离欢出去，没有作声，知他是去找辜远婷。

天切之雨，作滴的打进池塘，离欢撑着伞与辜远婷漫步于木桥，雨水落在石上、桥上、花叶之上，未间其声音。

“你可会怪我无情？”

“理当无情。”辜远婷笑了笑，转身看着他，他俊秀的脸庞映满了她的眼帘。“不跟你来这一趟，我都不知这些人打着辜家的名号在外生事，你处置了他们倒是给我省心，免得我需给爷爷去信，问他拿杀伐的主意。”

离欢眼睛酸涩，他以前竟没发现她是如此通情达理，思及过往对她的恶言恶语，他属实亏欠辜远婷。

“等回去以后……。”

“我会跟爷爷说的，你尽管放手去做就是，不必担心。”辜远婷背着双手，笑看离欢。

离欢的神情风化了，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想，回去以后，他想……

离欢来信，与我说道这段，我拿着信笑个不停。

我又同离楠说，离楠听了，直骂离欢是个傻子，还说，对待辜远婷这样的将门之女，最益单刀直入，我深以为然。

太京城的十一月，天气转寒。

红月准备给我新做件风衣，我让她给离楠也做一件儿，她笑嗔着白了我一眼，说让我另寻个能管云阙楼的算了，她好专心给我离家做衣裳。

被她一说，我才想到，自己兴许有些刁难，她成日的忙着云阙楼上上下下，能给我做出一件来，已是花了她所有的时间。

打消为难红月的念头后，我想过亲自动手，奈何面对剪裁好的布料，拿起针线时，恍然不知该从哪里开始缝。

杜仙雨坐旁边，看我半天未动，笑说，她怕我扎到手，反正她是闲着，不如她来帮我做。

我一听，乐得轻松。

细算日子，离潺为了机关城的事，也忙了许久，我没过问细节，但他没来找我，想是事情是顺利的。

目前，让我唯可忧心的是裕水城……

吞并上下河段的事，困难重重，本已答应归附的上河段忽然改口，反过头来与下河段联手。这种情况，我不是没想过，只不过远在太京，许多事不能知获及时，也没有他们在裕水城知道得那么详尽，作判断便难免疏漏。剑仙在信中问我，是否需要把上下河段的头脑杀了，让他们群龙无首，我们好趁虚而入。我不想这么做，非是怜惜两条人命，而是，我想过，两帮人在上下河段盘踞如此之久，人数众多，难免有屈居人下的货色，就等着这个机会出头，如果我们帮他杀了首领，不正好给他做嫁衣吗？关于这些思考，我有些反反复复，杀，无疑是痛快的，但杀了一个又一个，便是血雨腥风，只怕那条河都会被染红。

我正想着，山奈推门而入，不打招呼的放下了一盒药丸给我，盒中共有两枚，均是褐色，如小汤圆大小，我拿起闻了闻，两个气味微有不同，懒得分析它们含了什么，端过茶水，将两颗药丸先后顺下喉。这也是几天来，我习惯了的事情，山奈说我只吃了一半太岁，他要研思什么药材能将其弥补，催发太岁该有的效用。

他是否真能做到，我无法预言，但他的好心，我知道，管他做出什么，只要吃不死我，我通通接收。

杜仙雨看我视死如归的表情，在一旁笑了。

“你们几兄妹倒是宠他。”

我端起茶，再喝了几口，笑问杜仙雨。

“嫂子这是吃醋了？”

“才没有。”杜仙雨笑着继续替我做衣服，她的针脚细密，一看就知道，她在这方面的功夫，高出我不少。

我看着她做，看了许久，末了，竟从针线活中悟出一个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