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积满了小院,比碗还深,走在上面总能吱出声音,韩谦从皇宫里回来,给我带了一些金银玉翠,向我讨个厨子,我知,真正跟我要人的是皇帝,我不能不给。
“好在栽培个厨子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嗯。”韩谦点头,端过茶杯。“正因不难办,我才敢应承。”
我看他似乎神色不爽,该是为文荷。
“她是留京,还是发往别处?”
韩谦端着茶杯,回头看我。
“边城。”
边城……
是国境的另一边,路途甚远。
我扯了下嘴角,将一颗梅干泡进暖酒中,多泡一阵,喝着能有一丝酸甜。
“你有无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韩谦苦笑着摇头。
我看了他一眼,将地形图摊开。
“押解她的官兵是走哪条路线?”
“……。”韩谦愣了神,不敢相信我要救一个敌人。
我尽量笑得云淡风轻。
“算我还你人情。”
韩谦嗅出不对劲,犹豫了片刻,才往地形图上指。
我将路线记在心中,这时,他才开口问。
“你为何一日更比一日的与我生分?”
我笑着喝酒,喝完一盅,给他答案。
“你是小王爷,我是平民百姓,你虽与我二哥交情匪浅,到底是不同的关系,没有更多关联。”
韩谦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看着我的脸。
“是因我忧心文荷,你同我说这些?”
我知挣不开,索性由他抓着。
“并无干系。”
“你我……。”韩谦眼神微变,压低了声音。“虽未行礼,也未洞房完毕,但与夫妻之实有多少差距?若让人知道你与我赤身相对过,还有谁敢娶你?”
他威胁我……
我极不喜欢他这语气。
更不想告诉他,是因来日他极有可能称帝,才与他疏离。
“韩谦,我从没想过要任何人迎娶。”
他松开了手上的劲,声音复温柔了些。
“如果是因为你的病,我发誓,绝不让你伤心。”
我冲他一笑,轻声的提醒:“先帝允诺辜家七不杀,但从一开始,先帝就处心积虑。”
“最是无情帝王家……又是这一句。”韩谦低下头去,身为皇家子嗣,听闻岂会少于外人。
我起身走到屋外,伸手接空中飘落的雪,雪花在掌间融化,像是在伤心。
接下来的一整天,我都没看到韩谦人影。
冒雪去了趟将军府,见辜远婷,与她商议劫走文荷的事情。辜远婷一开始有些不愿意,我游说了好久,她才勉强答应。
白雪覆盖山路,极为难行,五六个官差押着文家的女眷走在官道上,亦有些吃力。
我与辜远婷早早的伏在路边,她判断出官兵的身手后,选择了下手的时机。
蒙着面跳出树林,一棍一个,她几下将官兵打晕。
戴着枷锁的女眷吓得尖叫,想要逃离,却因枷锁间加了细铁链,脚步混乱得紧。
见状,我走出树林。
“别喊了,我们是来救你们,不是来杀你们。”
女眷们一个个都在哆嗦,直到文荷把我看清。
“是你。”
我向她走去,不再嚣张的她,看起来可怜兮兮。
“莫非你不乐意?”
文荷咬起了嘴唇,发乱衣破的她,不复往年光景。
“你怎么会如此好心?”
辜远婷听了来气,把女眷指了一遍,看向我。
“我说了吧,这些人好心当作驴肝肺,不值得同情!”
我有想过是这样的场面,多少对文荷有些了解。
“无论你信不信我是一翻好意,趁这些官兵没醒,你尽早做决定,是逃,还是去边城做你最看不起的妓女。”
“我……。”文荷动了心,其他女眷的眼神让她更坚定。“谢谢你!”
带着她们,偏离官道,逃进山林,纷纷扬扬的雪很快埋去我们的踪迹。
入夜,在人烟罕见的山中巨石下,生起火堆。
辜远婷给每个人分发了早先带好的干饼,用火烤热了吃,才不硬,摘下冬树叶积一捧干净的雪,等它化了,喝着解渴得很。
肚子填饱,终于有人发问。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我轻声回答:“边境。”
文荷微张嘴,合上后,问我。
“你要送我们去敌国?”
我不是没这么想过,这个国家,她们是待不下去了,一生都会被通缉,但考虑到她们皆是女流之辈,到了异乡,未必能生存,所以,我择了一个相对合适的地方。
“一个外人进不去的村落,里面住的都是女人。”
这样的村子,文荷是第一次听闻。
我也是早些年,从付岳的口中得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