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新凉一身白衣跪坐在徐娘的灵位前,神色凄哀,而他一旁跪着的夏伤正在往火盆里撒着纸钱。
“那年逃荒,若是没有姐姐护着,恐怕我早已跟随着我的母亲死在路上了。”水新凉微启唇,声音沙哑,“若不是我患上眼疾,姐姐也不会流落妓院。本想着陪她慢慢终老,可如今却连她的尸骨都未能收齐。”
夏伤劝慰道,“公子切不可太过哀伤,于您病情不利,门主说过定会找到纵火之人,还徐姐姐一条人命。”
水新凉握紧拳头,狠狠地说道,“若是抓住那人,我定要亲手杀之。”
净生答应了心已的提议,那时候的她只是觉得时间有的是,最重要的是让自己过得开心。
魔界这里一直都是阴沉着天,但这并不影响净生的心情,在这里吃喝都不花钱,也没有天界和人界那么多规矩。
净生百无聊赖的看着眼前的杂技表演,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水果篮里的葡萄。然后突然大叫一声,“好无聊。”后四肢大敞的仰躺在地上。
殿中表演的人被吓了一跳,手一抖一个球被抛离了原本的方向,索性那人技术熟练,就在要接回那一个球的时候,却突然倒地不起,四个在空中转动的球掉落一地,而瞪眼倒地的那人后脑慢慢流出暗红色的鲜血。
这时两个表情麻木的仆人走上来,拖着那死人走出了大殿,一群人动作麻利的清洁完大殿后,又一个被黑色斗篷笼罩的人走了进来。
那人先是深深一躬后,低沉又沙哑的声音从帽子里传出,“将军,这个表演需要一个幽闭黑暗的环境,小的大胆请求关上殿门,拉上窗帘。”
心已向着手下的人挥了下手,下人们把门关闭,并拉上了窗帘。
只见殿中的黑衣人展开黑衣,无数的绿色萤火从他的内侧慢慢飘散出来,照的殿内影影绰绰。
净生从地上坐起,感叹道,“好漂亮。”她伸手接住飘过来的萤火,落于她手的萤火没有温度,没有重量,虚无缥缈,但却真实存在。净生失魂的看着手中的萤火,表情呆愣。
大殿之人都被这诡异的萤火迷惑住之时,那位为黑衣人突然向心已掷去一团黑气,那黑气来势凶猛,迅速向心已飞去,此时眼神空洞的心已坐在高位之上完全没有躲避的动作,斗篷帽下传出一声得意的笑,“心已,你死期到了。”
可预想中口吐鲜血的心已并没有出现,反倒是那黑衣斗篷的人吐出鲜血,跪倒在地,他抬头向心已看去,只见心已笑得鬼魅,正阴邪的看着他,在他一眨眼的瞬间,心已已经蹲在那人的眼前,那人大叫一声,向后爬去。
蹲在他身后的心已面无表情的伸出手,向上一挑,那人突然腾空飞起,那人狂叫着扭动身体挣扎。心已漠然的看着那人滑稽的模样,又转头看向被萤火迷住的净生,另一只手空中一挥,所有萤火尽数消失,净生回过神,便看见这一幕,笑着拍手,“哈哈,他好好笑。”
心已浅笑,又回头看向那人,反掌向下,那人迅速重重落地,砸出一个人形坑,而那人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净生大笑,“这个好玩,这个好玩。”
心已站起身,走向净生,问道,“你不怕吗?”
“怕什么?”
“我。”
净生想了想,点头应道,“怕。”心已沉下脸色,净生双手摊开,又接道,“怕你跟我要钱,你也知道,我一穷二白。”
心已低头看着净生,说道,“你若觉得无聊,可以去凡间玩玩,我暂时有事陪不了你。”
净生连忙点头,然后伸出双手,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心已。心已结下腰间系着的玄色荷包放在净生的手中,净生喜笑颜开,拿着荷包跑出殿外。心已看着净生欢快的背影,冰冷的眸中满是探究。
“回来了。”心已没有回头。
此时站在身后的黑衣人双手抱拳,向心已行礼,说道,“将军属下回来了。”
心已转身,向座椅走去,那人站在下首,继续说道,“净生仙子原是大士莲花座下的一汪池水炼化的。”
水?生未有源,灭未有尽,难怪不知生死之事。心已看向净生坐过之处,陷入沉思。
“这仙子在天上有一桩婚约,对象竟是已经战死的天巧。属下查到,这天巧是被那天魁救下的,但是是用何种方法救下的,恕属下还未查清。”黑衣人继续说道。
“嗯。”心已低应一声,又说道,“陌上,带上那个东西,随我去一趟妖界。”
陌上看向人坑中的烂肉,低头思索一下,说道,“将军,这妖界可是魔后的管辖,我们这样直接进去,会不会。”
心已懒散的站起,伸了一个懒腰,“好久没活动筋骨了。”说罢转眼已经移到了殿门外。陌上抓起那坨烂肉追了上去。
一路上净生满脑子想着饭馆里最好吃的酸辣土豆丝,醋溜白菜,想想都口水直流。
“救命。”微弱的呼喊声自前方响起,净生本想无视走过,可思及功德,她只好转回身向声源处走去。
密林深处有一矮浅的土崖,净生走近只见崖底坐着一个人,她冲着那人叫道,“你怎么样了?”
那人的身体向净生的方向探去,但却没有抬头,而是喊道,“有人在吗?”
净生看了眼矮浅的崖底,疑惑的说道,“公子,这崖坑浅的很,你是不是受伤了?”
那人继续说道,“姑娘,麻烦你那这个玉佩去平陵门,找一位叫夏伤的人过来。”说着便结下系在腰上的玉佩向净生的方向递去。
“我走了,那你怎么办?”
“我在此处等着姑娘。”
“不用这么麻烦。”净生顺着崖壁灵活的爬了下去,在那人身边蹲下,走近后看清他容貌的净生瞪大了双眼,开心的大叫道,“天罡星君!”
水新凉却回道,“姑娘可是认错人了,在下水新凉。”
净生蹲在水新凉的面前,手舞足蹈的指着自己说道,“你好好看看我,我是净生啊。”
水新凉沉默的低下头,见到他这副摸样,净生的兴奋劲也被熄灭,她以为天罡星君生她的气,才不想与她相识。
“我看不见。”
“啊?”
“我,眼睛看不见。”
“为什么?”
“因为。”水新凉还没有说完便向后倒去,靠在崖壁上。
净生疑惑的看着水新凉,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身体,见他没有动静,净生慌张道,“喂,天罡星君,你怎么了?”
可是任凭净生怎样摇晃,水新凉都没有反应,只是嘴唇越发苍白,脸色也渐渐变得死灰,看到他这副摸样的净生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只见净生动作麻利的挖了一个大坑,把水新凉严严实实的埋了进去,做完后还在前面插了一个木牌。接着净生迅速的爬上矮崖,向着水源的地方跑去。
净生按着记忆中的路线焦急的寻找到水源。净生翻找出螭吻的龙鳞使劲在溪水中搅动,嘴里还不停叫骂着,“臭螭吻,这次你还不马上出现,下次我定剥了你全身的鳞片。”就在叫骂声没有持续多久之时,一位身着彩衣的少女疾步向着净生跑来,“净生仙子,净生仙子。”
净生转过头看向来人,这人她不认识啊?那女子跑近,净生便看到她手里拿着的一个厚重的钱袋。
净生疑惑,“你是谁?你认识我?”
女子拘谨的看着净生回道,“回仙子的话,奴婢锦儿,是螭吻殿下的侍女,殿下因为,因为事务繁忙。”
净生看着女子磕磕巴巴的解释着,烦躁的一会搜,直接问道,“你可会法术?”
锦儿一愣,随机迟疑的一点头,“会一点。”
净生二话不说拉起锦儿就往回跑。她带着锦儿来到埋着水新凉的地方一指,对着锦儿说道,“这有一个人我怎么叫他都不醒,你帮我用法术治疗他。”
锦儿一脸讶然的看着净生,净生见状,又说道,“这样你是不是不好施展法术,那我帮你挖出来。”随机又动手把水新凉挖了出来,锦儿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傻愣愣的看着净生在那里忙活。
净生把水新凉灰头土脸的从地里拔了出来,摆在锦儿面前,又看向她。锦儿踌躇了一下,说道,“仙子,人死不能复。。。。。。”在看到水新凉那胸膛微弱的起伏一下后,锦儿住了嘴,动用仙法探入水新凉的身体。
过了一会,锦儿收了仙术,面带怒容的说道,“此人尚有气息,不知为何仙子要将此人埋入地中活活闷死,既要他死,为何还要救他?”
面对锦儿的质问,净生一愣,回道,“这不是救人的法子吗?凡人不是可以在土地里自动修复吗?”
锦儿听了这话也是一愣,“谁人告诉你的?”
“一位,一位朋友。”净生低声回道。
锦儿叹了一口气,脸上早已没有方才那般怒气,“仙子不知,凡人凡是往生者皆会入土以为安。”
“往生者?”净生想起在大士座下修炼时总会被提及的一个词,又问道,“什么是往生者?”
“已经死去的人。”锦儿见净生还是一脸的不解,又接着说道,“便是走了便不会再回来的人,寻不见,找不到。”
“就是再也见不到了吗?”
“人与仙不同,若是轮回了,你还是见得到,只是你们之间的事,你记得他却不记得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