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凝被请到白芷宫的时候,宫人们正在连夜打扫、修整。
白芷宫位置偏僻,环境清幽,自四皇子生母刘淑妃去世后,这所宫殿便好似被遗忘了一般,已经十几年没有住过人。如今陡然打开宫门,但见窗破梁颓,灰尘遍布,一股腐朽的气味熏得人作呕。
如此恶劣的环境,人站一会儿都觉得浑身难受,更别提睡觉了。然而宋瑜坐在正殿中,却一动不动、处之泰然,好似对周遭的环境没有半分不适。他望着房间里熟悉的一桌一椅、一床一榻,童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朱凝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肩膀瑟瑟抖动,一时竟不知该不该上前。好一会儿,她斟了一盏茶,柔声道:“殿下,晚宴喝了那么多酒,现在应该口渴了吧,喝杯茶吧!”
宋瑜猛地回过头,吓得朱凝浑身一个激灵。
他面色紧绷,目光阴寒好似冰窖一般,与平素的温和相貌截然不同。朱凝有些害怕,可也知道他如此模样,定然与今天的比武和晚上被皇上召见有关。这次进京贺寿,她已清楚感觉到他作为献帝第四子,的确不如其他皇子受宠,甚至说被忽视被冷落也差不离。
然而她又能隐约感觉到,这对父子之间的冷漠与隔阂,似乎不仅仅能用恩宠的多少来解释,而仿佛有更深的缘故。她无法得知这缘故是什么,但也能够猜到,于宋瑜而言必定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而现在,这份回忆显然已经被掀开,否则无法叫深沉世故而又聪慧的桓王殿下如此失态。
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他名义上的妻子,朱凝都不允许自己在这一刻抽身离去。她压抑住自己内心的不安,抬起头,将目光迎了上去。
宋瑜有些不解,冷笑起来:“你不怕我吗?”
朱凝笑道:“我若怕殿下,当初又怎敢答应殿下的建议,一抬花轿进了桓王府呢?”
宋瑜没有回答,目光凌冽好似豹子发现了猎物一般,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朱凝有些察觉,却依旧没有后退,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一动不动,好似时间都静止了。
突然,宋瑜像猎豹出击,将朱凝当作食物啃咬了下去,浓烈而霸道的吻顷刻之间便倾覆而下。朱凝完完全全愣住了,待反应过来,自己已被他牢牢地捆在了怀中,柔嫩的双唇被猛烈地攻开。
她这才想起要反抗,使出全身力气表示自己的抗拒,想从这虎狼窝里逃离出来。然而她的武功,在宋瑜的身手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再多的挣扎也不过是以卵击石。片刻后,她便被拦腰抱起,狠狠地扔在了床上。
“王爷,王爷,你不要这样!你……你放开我!”朱凝大叫,拼命地捶打宋瑜的胸口和后背,却没有收到半点成效。
此时的宋瑜好似完全失去了理智,又像是饿极了的猛兽完全没有耐心,疯狂的力道已在她的身上揉捏撕扯起来,“刺啦刺啦”的响声此起彼伏,不多时,她的衣服便已被撕得粉碎。
朱凝喊得嗓子都哑了,终于放弃了抵抗,绝望地大哭了起来。
宋瑜这才停下,却并没有露出半点怜悯,反而冷笑道:“怎么,你不是喜欢我吗?”
朱凝没有答话,任由眼泪像开闸的洪水一般,汩汩不息地奔流。
宋瑜定定地望着她,恢复了些许理智,冷道:“本王不愿意强迫!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肯不肯承认喜欢我?你要是承认,就把你自己给我,你要是不承认,我现在就走,回天水城以后便还你自由身!”
听了这话,朱凝才敢正眼看他,哭声慢慢止住了。好半天,她没有说话,宋瑜以为得到了答案,冷笑一声便要离开。谁知刚起身,他的衣摆便被拉住了,一只纤细的手臂伸向了他。
他顿了顿,转过身,二话不说便再次朝床上的女子倾轧了上去,毫无半点怜惜。一场带着发泄、不甘和迷情的欢愉,在这浓烈的黑夜,伴随着房间里尚未散去的腐朽气息,顷刻之间达到了顶峰。
献帝寿辰过去,各国使者都要返程。
作为中原大国,献朝自有献朝的气度,为各国准备的还礼比他们献上的寿礼都至少丰厚一倍,便是朔羌族,也得到了不少的真金白银。
献帝出手这般阔绰,等于狠狠打了托木烈一个耳光,叫他一口恶气憋在心里,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可是在献朝的地界上,他又不敢随意发泄,毕竟他此行前来可不是为了叫嚣和逞一时意气,而是带着目的。
然而他心中那点小算盘,在宣之于口后,便被献帝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这一下,托木烈的脸彻底丢尽了,哪里还记得什么叫面子和气度,当场拍桌怒喝道:“献朝皇帝,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托木烈从出生那天起,就没对别人说过一句软话,现在我好言好语地跟你商量,你却这么不给面子,真当我朔羌族的几万勇士都是吃素的吗?”
对于他的翻脸不认人,献帝毫不意外,面色不改冷笑道:“朔羌族的骑兵当然不是吃素的,你们那儿牛羊成群,平时吃肉可比吃素多!”
托木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此直言不讳的嘲讽,几乎等于把他的脸丢在地上踩。他哪里忍得下去,当下不管不顾,便大喝一声朝献帝冲了过去。
下一刻,他便被踩在了地上。
不知道哪里冲出来的一个黑袍男子,面色平淡出现在他面前,速度之快几乎就在眨眼之间,落在他胸口的力道,再多一分便能叫他粉身碎骨。
太子站在一旁,也惊呆了。
他早就知道,父皇培养了一支名叫黑袍营的贴身暗卫,都是武功极高的江湖人士。尤其是黑袍营首领靳云来,据说出自七界天,乃是一名七阶武师。
虽然早有耳闻,却从未见过,以至于叫太子猜测这会不会只是民间百姓的一个无端臆测,如今他亲眼所见,才敢相信黑袍营真的存在,而面前这位来无影去无踪的绝顶高手,应该就是靳云来本人。
太子震惊之际,献帝已笑了起来,无奈道:“云来,区区一个三阶武人,朕还不曾放在眼里,更不必你来出手!”
靳云来面色冰冷,平淡又冷峻道:“食君之禄,自当尽心!”
话音一落,便见黑袍一闪,人已消失无踪。
托木烈早吓傻了,躺在地上动也不敢动,神情像是看见了鬼一般。
献帝冷笑道:“托木首领,献朝乃好客之邦,朕亦有容人之量。只是好客不等于好欺负,容人也不能容小人。你若诚心与我大献交好,朕自然欢迎,可你在寿宴上多次挑衅,不将朕放在眼里,这可不是诚心交朋友的样子。你现在提出想两国开通互市,朕便是有这个心,也不敢相信你真的抱着互惠互利之心。所以为了稳妥起见,首领还是别再提这话,在京城好生玩几日便回去吧!”
托木烈气得脸红脖子粗,杀人的心都有了。他也是心高气傲之人,怎能经受如此侮辱,当下将两个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然而刚才吃了亏,眼下怎敢再次发作,只能咬了咬牙,愤恨丢下一句“咱们走着瞧”,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太子见惯了父皇深不可测的样子,二十多年来,还是头一次见他这般不留情面,对象还是个外邦首领,怎么不惊骇。他不敢说话,回想刚才那个武功高深莫测的靳云来,更加吓得腿肚子发软,浑身都是汗。
献帝也半天无话,殿中气氛有些尴尬。太子更加心慌了,想说些什么,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很是着急。好在这时王和进来,禀告夜幽国静华公主求见,叫他松了一口气。
献帝面色平静,道了一声“传”。
不多时,静华公主神态从容、面色坚毅,款款走进殿中,朝献帝行了一个献朝的大礼。仅这一个礼节,便与不可一世的托木烈天上地下,叫献帝和太子都心情愉悦起来。
赐座后,献帝问:“公主求见,所为何事?”
元秋晔的脸上没有半分笑意,然而过多的心酸和忧愁没有叫她生出自怨自艾之情,反倒面色沉着,从容不迫,答道:“陛下,静华是来辞行的。”
这个答案,献帝和太子都不意外。
毕竟夜幽国内,三王割据正打得如火如荼,元秋晔姐弟便在这乱象丛生的朝局中夹缝求生,哪还有心思一直在献朝多待。因为这个缘故,献帝也不留她,客套几句后便提出派遣禁军,护送她回国。
不想元秋晔微微一笑,却道:“多谢陛下好意,禁军护送就不必了。早在父皇殡天、三王造反的那一天起,静华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便是前路波折,也可无畏往前。陛下能大义施恩,庇护胞弟,为我夜幽国保全唯一的皇室正统,静华已感激不尽,怎还敢奢求其他。”
献帝见她执意如此,也就不再勉强,太子站在一旁,倒是被这位亡国公主的胆识和勇气给震慑住,心中涌起一股钦佩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