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如同诗朗诵般的声情并茂，并且肢体语言丰富，一会按着自己的胸口，一会张开双臂高举放声，果然诱惑力十足。

……然后更像舞台剧演员了！

这令温舟和黄毛的表情越来越古怪了……

偏偏易大师，已经深陷其中。

“不对！”易大师猛地抬起了头，“虽然我确实也曾迷茫过，但是困我三年是你的任务，这是你亲口说的！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你就算好了我一定会离开！所以并不是什么我的大脑和我的叛变，还是你在作怪！”

老人面不改色的轻轻摇了摇头，“如果说……我算准的，就是人性呢而我做的怪，从一开始就是我看出了……你一定会背叛她呢”

易大师脸上彻底变得惨白，脚步变得蹒跚，酿酿跄跄中跌入座椅中。

“唉……”旁边的贾克斯发出一声叹息，“方寸大乱啊……”

“喂！”古拉加斯突然叫出了声，“那个梦魇在耍你呢！连我都看出来了！”

易大师猛然惊醒，抬起头直直的看向老人，眼中饱含希冀。

老人笑着眨了眨眼睛，“我说的……只是一种可能！事实呢，我并不是你肚子里的虫子，你只能去问你的大脑了……”

易大师轻轻的皱起了眉毛。

“然后我现在再问你……”老人笑着看向易大师，“她在你心里，存在过吗”

易大师嘴唇颤了颤，还是发出了声叹息，失落的开口说道：“只有我离开的那一秒，怀疑过她不存在，之前和之后，在我心里……她一直是存在的！”

老人再次大笑了起来，然后笑容一收，低下头阴森森的看向易大师，“这……大概就是人性吧！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在一起的时候，发动全身心去寻找她是不存在的证据，然后忽然找到了，又发自肺腑的希望她是存在的，何苦呢”

易大师苦笑了下，却没有开口反驳。

“其实她是不存在的！”老人眯着眼轻声开口。

易大师瞬间脸色大变，满脸惊恐的看向老人。

没等易大师再次开口，老人继续说了下去，“她本就是你的一个心魔！是你从到大，对那些失去的和永远无法得到的幸福的一种渴望，是你所一直生活的世界的另一面！也是我对着你的憧憬，所创造出的一个温柔的陷阱，一场大梦！但梦终归是梦，终于有一天，你梦醒了，你斩断了心魔，你大步踏回了现实之中，走上了一条大师之路……”

老人笑着瞟了一眼易大师，“不用我说，你也能感受得到这些年，你自己的变化吧”

易大师没有回答，只是脸色苍白的凝视着老人。

“不用这么看我！”老人笑着开口，“当你斩断心魔的那一刻，你就已经知道她是不存在的了！而你至今还对她存有幻想，也只不过是你对得不到和已经失去的幸福，抱有执念罢了……”

“昨夜你梦到自己变成了一条龙，然后你梦醒了，你发现你还是一个人，那么问题来了，你是否……曾经是一条龙呢”

老人一脸狡猾的冲着易大师眨了眨左眼。

易大师犹豫了半天，再次开口回道：“不是这样的！她对于我来说很重要！她一定是存在过的！离开她，是我的错，一定是我的错！”

“哦”老人眼睛转了转，“难道你等了这么久的答案，不是这个吗”

“可能吧……”易大师轻轻的叹息道，“离开她后，我的剑更加的坚定，我努力的告诉自己，她不存在，她只是我的一个幻想，但心底却总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她是真的，是我背叛了她！年轻的时候还能压制得住，背着这种背叛感前行，但年纪越大越难，一开始的时候我还发了疯的想有个人能亲口告诉我，她真的不曾存在过，她只不过依然是一个困扰我前行的心魔，但是到了今天，我还有什么好失去的呢我想得到一个答案，但其实我想得到的，已经不再是心安，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哪怕……这真相让我更痛苦，但是，我又有什么好失去的呢”

在易大师反复的强调中，温舟深切的感受到了易大师的矛盾，和挣扎，这令温舟十分的恐惧。

多年前的一个决定，跟随了易大师的半生，困扰了他半辈子，这是温舟所想象不到的。在温舟的观念里，时间能抹平一切，无论是爱还是恨，随着时间的流逝，都会化为墙上的画纸，褪色，然后变得暗黄……

而易大师，却还在画中。

“既然你不想要这个答案……”老人再次望向易大师，“那我就给你另一个答案！她，真的是存在的！”

易大师平静的看着老人，面色上再不起波澜。

“是我沟通了另一个世界，把她带到的这里。和你相见，是我的谋算，但对于她来说，这本就是命运的安排，她摆脱了她过去悲惨的世界，穿越十万八千里来到了瓦洛兰，遇到了她本该遇到的人，她以为她找到了归宿……然后你离开了她，以真实的名义！这让她很沮丧，她听不懂你说话的意义，但她清楚她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她更加沮丧，她微笑着送你离开，你头也没回，就这么……离她而去……”

易大师嘴唇动了动，露出了一个令人心酸的表情，像是已经认可了老人的话，于是愧疚中带着深深地悔恨，“她那把琴……”

“焦尾，确实不属于这个世界！”老人轻笑着说道，“你是从你那个别的世界过来的徒弟口中听说的吧一把在另一个世界也已经成为了传说的琴，两相印证，你终于觉得发现了她的漏洞，拿着一把早已不存在的古琴，加上其他的种种原因，你才下定决心，离开她的吧？”

易大师脸色越发的沮丧，“她不会说话，关于她的身世我也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就是她的名字，就写在她脖子上的木牌上，我也从没碰触过她，直到我离开她的那晚，我去牵她的手，我的手却径直穿过了她的身体，我看到她眼神的惊恐，我却把那当成被戳穿后的恐惧，是我的错啊！也许那一秒，她和我一样崩溃吧……”

易大师再次发出一声叹息，低着头缩在了椅子上。

“当然！”老人再次开口说道，“上面的话，也只是答案的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