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乾安城,岳邦媛并没有住到官府大院里去,她在城西寻了处不大的宅院做为住处,这样她离西边城墙更近,更便于指挥。
陈文茵也与她一同住进了这座宅院,就住在了后面的西厢房里。陈文茵自从入了房间,便上了门闩,兀自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任谁来叫门也不应声。
期间陆承远来过三次,都是叫她用膳,可她充耳不闻,只呆愣愣趴在桌子上。
陆承远无奈,只能去找了岳邦媛。岳邦媛正和几位将军分析着军情,更何况她之前的气还没消,这时候才没心情去管陈文茵的小性子。
她头也不抬地对陆承远一挥手道:“她不想吃饭就别管她,少吃一顿饿不死的。”
陆承远见她这个态度,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行礼告退了出去。
他来到外面不禁唉声叹息,想着陈文茵不仅心情不好,还要在这白白挨饿,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劝慰对方。
到底是因为自己天生嘴笨,还是因为自己根本不了解公主?
他这时也开始有了疑问,似乎这一切不仅仅是“嘴笨”两个字就能解释的。他也想多了解一下陈文茵,可是陈文茵的性格太过大方了,与自己格格不入,他这么久下来竟一直无从下手。
“公主怎么样了?”
他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冲自己搭话。他回过头去,见到来人正是曹宇宁。
刚刚曹宇宁还在屋里和岳邦媛议事,他这么大大咧咧出来,岳邦媛恐怕也知道他的目的吧。
可岳邦媛终究没有阻止,虽说岳邦媛正和陈文茵赌气,但那到底是她的女儿,她怎么可能不心疼?
陆承远将陈文茵的情况跟曹宇宁说了清楚,曹宇宁叹息一声道:“这对母女啊,真是一个比一个倔。罢了,这事交给我,你忙你的去吧。”
可我的责任不就是守卫公主?陆承远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边曹宇宁已经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屋里只有陈文茵一个人,她保持着趴在桌子上的动作已经超过了一个时辰。她并不想睡觉,可她又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母亲打了她,原本她以为自己助母亲拿下了乾安城,母亲会高兴才对,可谁知她却发了这么大火。
“不可理喻……”
陈文茵喃喃说了这么一句。可想起母亲说到四叔有可能死在阵中的时候,她又觉得母亲打得没错,的确是自己太冒进了。
可明白道理是一回事,不开心又是一回事。但她再不开心又能怎样?倘若是在京城,她心里不舒服找谁出气都行,哪怕闹到皇宫里,陛下也不会怪罪她,大概还会笑着过来安慰她才是。
可现在是在乾安城啊,是再岳邦媛眼皮子底下,她现在除了趴在这里自怨自艾,像只病虎一样舔着自己的伤口外,什么也做不了。
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明明过去了这么久,可岳邦媛那一个耳光似乎仍旧让她侧脸火辣辣的疼。
要是这时候有酒就好了。
陈文茵忽然这么想着,心里不痛快了,好好喝上一顿烈酒,然后美美睡上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可这时候哪里找酒去?为了预防敌军突袭,岳邦媛早下了禁酒的命令,三军无一人敢饮,就是自己也没法例外。
“公主,公主。老闷在房间里多没意思,来来来,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门外传来了曹宇宁的声音。寻常下人甚至是陆承远,陈文茵都可以不理会,但曹宇宁是她四叔,她不能当做没听见,更何况……
一股浓烈的酒香从门缝里涌了进来。这可是上等的女儿红啊!这等香气勾得陈文茵食指大动,连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她赶紧去开了门,见到曹宇宁憨笑着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两个大酒坛子。
陈文茵赶紧让曹宇宁走了进来,又探出头去左右看看——她怕被谁看见了去告诉岳邦媛,让自己又挨上一顿骂。
曹宇宁将酒坛子放下,笑道:“没人跟着,我都看过了。快来吧,就是被发现了,你只管说是我要喝就好了。”
陈文茵嘿嘿一笑,合上门跑过来道:“我就知道四叔最疼我。”
曹宇宁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骂道:“你个鬼灵精,怕是跟谁都这么说。”
这话可让曹宇宁说对,但陈文茵依旧笑嘻嘻道:“怎么会,谁对我好我可都记着呢。”
曹宇宁一边撕开两坛酒的泥封,一边笑问:“那郡主呢?她好不好?”
自己刚被母亲责怪了,她心里还记着仇呢,于是她一扭头哼道:“她?她凶我不算,还动手打我,才不好呢!”
曹宇宁随手掏出两只大碗,将酒倒满了,笑道:“你个小没良心的,那是郡主担心你,要换成别人,她才懒得动手打呢。”
陈文茵不想跟他讨论这些,见到眼前的碗满上了好酒,便伸手端起碗来一口干了下去。
整整一大碗烈酒,她喝下去比喝水还快。等到喝了个碗底朝天,这才把碗一把放在桌子上,满足地长舒一口气:“噗哈,好酒!”
曹宇宁作势长叹道:“哎,你是不知道想在这乾安城找点好酒有多难,慢点喝,就这么两坛子。”
陈文茵已经抓起酒坛子又倒上了一碗:“好酒当前,不喝才是对不起这酒呢。”
她说着端起酒碗,对曹宇宁道:“今日四叔救了茵儿一命,茵儿敬四叔一碗!”说完将碗一举,满满一碗烈酒又进了肚子。
曹宇宁道一声:“好!”便也干了碗中的酒。
他看着陈文茵再次将两碗酒满上,不禁笑道:“你这酒量,还真是跟郡主如出一辙。”
陈文茵一愣,问道:“别人都说我爹酒量好,难道我不是像我爹爹吗?”
曹宇宁笑道:“你爹爹酒局多,酒量在寻常人中又算是好的,所以跟他喝过酒的人都会夸赞他酒量不错。”
他说着喝了一口酒,继续道:“但只有我们这些亲近的兄弟知道,真说起酒量来,郡主能灌倒三个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