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茵本以为曹宇宁只是要收回弓箭以充实军备,却没想到刚刚收集回四千支箭,曹宇宁便下令全军突击。
却在大军冲到距离对方十五丈左右的距离时,曹宇宁便下令全军停步,开始不断向着对方阵营射箭。
对方被一片箭雨洒中,自然愤怒不已,也开始放箭还击。可曹宇宁应对弓箭的准备做的齐全,这一波对射占尽了上风。
敌军愤怒下便要冲击曹宇宁的阵营,曹宇宁下令撤退,凭着游奕军和踏白军超凡的机动性急速往城下奔来。
那边的敌军却因冒进暴露在了城头弓箭手的射程之内,一片黑云压过,敌军损失不小。
曹宇宁就这么来来回回溜了敌军几次,敌军终于受不了,全军撤退了。
“我们赢了!”
看着敌军终于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另一头,陈文茵大声喊了出来。
紧接着就是一片欢呼声。这一战三方配合,终于以少胜多,拿下了这场大胜。其中陈文茵的谋划、曹宇宁的指挥、岳邦媛的奇袭都是必不可少的要素。
这是陈文茵的初阵,她只凭着八百人的轻骑队便获得如此战果,这让她心里也满足起来。
随着身后一声巨响传来,乾安城的大门缓缓打开了。
陈文茵和曹宇宁赶紧下马,向着那缓开的巨大城门看去。
城门尚未全开,一抹红影已经快速冲出了门来。
那是岳邦媛的身影。她左手按住腰间的长剑,穿在红衣外的金甲闪闪发光。她步速极快,一件披风随风摆动,配着一片黄沙飞扬的景象看来英武异常。
陈文茵笑着冲她跑了过去,自己初阵大胜,母亲应该很高兴才对吧。
但很快她发现似乎不是这样的,岳邦媛走来的样子与其说是着急,更应该说是气势汹汹。
陈文茵心中“咯噔”一下,但脚下仍旧没有停住,依然在向着岳邦媛走过去。
终于陈文茵来到了岳邦媛面前,她轻声道:“娘?”
“啪”的一声响起,惊得三军都屏住了呼吸。
这一个耳光又重又狠,打得陈文茵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她捂着脸,眼中噙着泪光,看着岳邦媛轻声问:“娘……”
她话没说完,岳邦媛大吼道:“你看看你干的都是些什么事!胡作非为、自以为是!带着我游奕军的精锐跑来送死?”
陈文茵心里满是委屈,她觉得自己这一阵胜得漂亮,即便母亲不夸赞自己,怎么也不该责骂自己才对。
她回道:“可我赢了啊!”她说话的声音已经有了哭腔。
岳邦媛才不管她是不是委屈,劈头盖脸骂道:“你这是拿着全军的性命在赌!你有几成的胜算,你自己心里有底吗?这回是你四叔来得快,否则你还能这么完完好好地站在这里?”
陈文茵哭着嚷道:“赢了就好了啊,难道结果不是最重要的吗?”
岳邦媛一把拽起陈文茵的衣领,把她拎到自己的面前,恶狠狠道:“你给我记住,你不是一个马前卒,你是一军之帅!什么叫一军之帅?你是整个军队的主心骨,若没把握怎能随意身陷险地?到时你一死了之了,大军没了龙头,你让他们怎么办?”
陈文茵仍旧固执地认为自己没错,可也不再继续顶嘴,只咬着牙不说话,任由眼泪流下来。
岳邦媛将她一把摔在地上,继续道:“敌我两军的兵力、配置、战法特点、战术布置,这林林总总的东西你都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凭着自己的小聪明,拿三军性命去豪赌。对,你这回赌赢了,皆大欢喜;但你要知道,倘若你赌错了,那就是万劫不复!”
她说完喊了一声:“曹宇宁、吕懿文,都给我过来!”
二人听了岳邦媛的叫喊,也顾不得满身的汗渍血污,都快步来到岳邦媛身边行礼道:“见过郡主。”
岳邦媛问:“八百游奕军战损如何?”
二人看了陈文茵一眼,当时岳邦媛说若是战损超过三成就要责罚陈文茵,看来这回是要认真了。
吕懿文早已清点过人数,立刻回报道:“公主所部阵亡一百七十人。”
听到这个数字,陈文茵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岳邦媛瞪了陈文茵一眼:“好啊,还算及格了。”
她又问曹宇宁:“四哥,你们呢?”
曹宇宁叹一口气,答道:“死伤过半。”
岳邦媛又瞪向陈文茵,冷声道:“听懂了吗?你的部队能活下来,那是因为你四叔的人替你们去死了。你想没想过,如果我攻城不力,那不仅仅是你死在这里,连你四叔也活不了!”
见到岳邦媛如此愤怒,陈文茵再也不敢顶嘴,何况岳邦媛没有说错,若是稍有不慎她这位四叔就死定了。
想到这里,陈文茵也落寞下来。是啊,如果真的拖累了四叔,那可怎么办好?她不能不承认,如果没有四叔,她绝对活不到现在。
岳邦媛本来气还没消,但看看陈文茵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难免有些心疼,最终只能叹了口气,大喊一声:“收兵,回城!”随即转身大步向着乾安城而去。
曹宇宁和吕懿文赶紧去收拢队伍,陆承远想要去搀起陈文茵。可他的手刚碰到陈文茵的胳膊,就被陈文茵用力甩开了。
“不用你管!”
她愤恨地说完这一句,便快速起身向着城里走去。她走的特别快,因为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的样子。
陆承远这是被迁怒了,可他没有为自己难过,他只是为陈文茵心疼。
她是偃月的公主,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她平日里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可今日呢?她被自己的母亲当着三军的面掌掴怒斥,这还是在她打了胜仗的情况下,她怎么可能不难过、不委屈?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陆承远终究没有追上去。他想去安慰陈文茵,可他天生惜字如金,这时候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想站在陈文茵身边,可他只不过是陈文茵的一个护卫,有什么资格站在她对等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