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龚和初顿如五雷轰顶,一时跪在地上不知所措了。
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是来要钱的吗?
龚和初突然觉得自己脑子有点跟不上了。
陈文茵却不会就此放过他:“你就是把一年的税都贪个干净,也攒不下这么多钱来。更何况你平日里花钱也是大手大脚的,哪来的那么多钱。”
龚和初连连咽着唾沫,头上汗不断往下滴着,结结巴巴道:“下……下官只知道公主要的……就……就一定要准备好……这……下官就是砸锅卖铁,也……也得把十万两凑出来……”
陈文茵嗤笑一声:“龚漕司家里的锅这么值钱呢?难道是什么宝贝不成?”
陈文茵的话说得倒是好轻巧,下面的几位官员可是感觉自己都在命悬一线。
虽然现在陈文茵是在对付龚和初,可她从明霖、齐长林到龚和初,已经连续折腾三个人了,谁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陈文茵叹一声道:“龚漕司啊,你知道我到成都来是干什么吗?”
龚和初赶紧摇摇头,连带着他头上的汗也甩了旁边同僚一脸。
陈文茵看着自己刚修好的指甲,悠悠道:“听说啊,你们成都有些大贪官,我就来看看。刚刚这么一聊,我怎么就觉得……好像你就是那大贪官呢。”
她特意在中间停顿一下,就是要吓唬龚和初。
果然龚和初立刻三指指天,大声发誓:“下官绝没有贪污税收,下官掌管成都府路漕运粮财,从来兢兢业业,那……那税收都是如实上报,绝无一分克扣在下官手里。”
他说得太急,连舌头都给咬破了,却还是一口气把这话大声说完了。
陈文茵却不以为然:“我又没说你贪了税,再说税收那点小钱,龚漕司也不放在眼里吧。估计,龚漕司生财,另有高招呢。”
“这……这……”
龚和初眼珠急转,连连想着为自己开脱的说辞。
可陈文茵似乎对他失去了兴趣,忽然问明霖道:“明霖啊,你安抚司衙门烧干净了,是不是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也跟着被烧了啊。”
明霖没想到话题忽然回到自己身上,愣了一下才道:“损失正在清点中,现在到底烧毁了多少东西,还没有个准数。”
陈文茵抬头看着房梁,双脚左右晃着:“那你真该谢谢我了,我还帮你保住了点东西。”
明霖一脸木然,他实在不知道陈文茵说的是什么东西,但他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东西才对。
陈文茵一抬手,陆承远立刻将一本书放在了她手里。
她顺势一把将书抛在了明霖面前:“看看吧,是不是重要的东西。”
明霖赶紧一把抢过那书,连连翻了起来。陈文茵只管仰头倚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对他全然不管不顾。
明霖看着那书,脸上汗珠越来越多,双眼都瞪出了血丝,一双手颤抖地可怕,好像要将那书扯破一般。
陈文茵仍旧闭着眼睛:“你要撕了那书也随你,反正我昨晚都看完了。熬了一整夜呢,现在困得很,正打算补一觉。你若是不想撕了,就跟齐府尹一同研读一下也好。”
明霖听到这里,也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只能把手里的书交到了齐长林手里。
齐长林一脸奇怪地接过那书,看来他是真不知道那里面都写了些什么。
他一目十行地看着那书上的内容,只觉越看越是心惊。看到一半时已将那书掉在了地上,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明霖,又回头看向了其他跪着的同僚。
“这……这是账本……贪污的账本……你们都在上面?”
他没想到,这一个成都府路,除了他一人外,居然所有人都贪了进去。
陈文茵依旧闭着眼睛,却也知道都发生了什么。她用一种好似全然不在乎的语气道:“要说贪啊,这水至清则无鱼,小打小闹收点钱,只要不欺压良善、坑害国家,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是啊……”
她说到这里时,忽然坐直了身子,用力猛拍了一下面前长案。那长案禁不住她的掌力,立时断成了两截。
“可是啊,居然有人拿守军装备跟吐蕃换钱?好啊,你们守着个敌帮,倒想出了这么好的一条生财之计!”
这下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
想当年陈宁也好,岳邦媛也罢,那都是在战场打来的名声。如此算来,陈文茵重视军事也是理所当然的,倒卖军备这种事在她看来,那自然就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你们倒是分工有序,漕司牵头,帅司作保,宪司、仓司都牵涉其中……”
她说着走下台阶,围着这些大臣绕起圈子。
当她走到一个抖如筛糠的官员身边时,忽然抬脚将那官员踹到在地,喝骂:“还有你,这里面有你监司,这里面有你什么事,也来凑这热闹!就你这德行还能教书育人呢?”
那官员赶紧起来跪好,俯伏在地道:“下官万死!”
陈文茵怒目一扫,喝道:“你们呢?”
那些参与贪污的官员赶紧齐声嚷道:“下官万死!”
陈文茵怒道:“好,这是你们自己说的!来啊!都给我押下去,秋后处斩!”
她话音一落,衙役们赶紧把他们都押了下去。
穆继宗以为他们会大声求饶才对,可谁知他们这些人居然一言不发,就这么被押了下去。
他看这些人也不像是宁死不屈的主,有两个胆小的都吓尿裤子了,可仍旧没一人开声求饶。
他不知道的是,陈文茵这“小太岁”的性格在偃月举国皆知,倘若不求饶还好,若是求饶只会罪加一等。此时是个斩立决,若是讨饶了,只怕改个凌迟抄家都不为过。
陈文茵看着这些人被押下去,还觉得余怒未消,恶狠狠道:“祸国殃民,他们这一贪,要有多少将士枉死疆场,就这么一刀了结真是便宜他们了!”
穆继宗他们三人就是来看戏的,此时能说句话的恐怕也就是齐长林了,可他刚刚被这一大宗的贪污案震惊,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