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茵带着人往长江边上走,到了岸边,极目眺望,但见得滔滔江水中几艘战船上下起伏。
她叹一口气,问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她没打过水战,这远远几艘战船的对抗,她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彭羽宁也眯着眼看着那边,看了一会道:“是……咱们占了优势。”
陈文茵回头问道:“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彭羽宁听了挠挠头,想了想道:“就是……看哪一方的船只能压制对方吧……”
陈文茵听了歪着头想了想,觉得这么分辨是不是显得太儿戏了?可除了这样,似乎真的没有更多分辨方法了。
敌方有相当一部分船只都被己方撞穿,有不少都已经缓缓向下沉去。剩下还安然无恙的船只也进入了白刃战阶段,双方人马拼杀在一起,从甲板到吊桥,在这左右晃动的环境下打了个难解难分。
陈文茵看了一会,忽然道:“要不咱们离近了看看?”
彭羽宁还未说话,其他将领已经连声道:“不可啊陛下,如今那边正是乱战,倘若将咱们的船只卷进去就危险了。”
陈文茵心想着自己遇到的危险还少吗?不过水战的确是第一次遇到,谨慎点总没什么错就是了。
她向前走了几步,也不怕漫上来的江水打湿衣衫,只全神贯注看着前面船只的情况。这时候她多希望自己有阿米尔的目力,能将远处的情况看个清清楚楚就好了。
正在她仔细看着远处的情况,却又一时间抓不到重点的时候,彭羽宁手一指道:“陛下,看那边!”
陈文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彭羽宁已经补充道:“旗舰那边,陆小将军正和段永琪厮杀。”
陈文茵仔细一看,果然见到两个小小的人影在那大船的桅杆上对打。这两个人影一个穿着青衣,一个着蓝袍。着蓝袍之人手中的兵刃在阳光下不时闪出璀璨的金光来,想必就是陆承远的紫金刀吧;那兵刃时而耀出白光的便是段永琪的长剑了。
抓到了重点,陈文茵就能看得更清楚些了。这二人现在爬到了桅杆上,彼此拼命厮杀。为何二人要上桅杆?陈文茵稍微一想便明白了,一定是陆承远中了段永琪的计谋。
段永琪的长剑难以抵挡陆承远厚重的紫金刀,在平地上打很难得到好处,如此一来,他便引诱陆承远上了桅杆。
比起轻功来,段永琪比陆承远要好上一些,二人在这纤细的桅杆上辗转腾挪,那段永琪当然要占优势了。
连续几次,陆承远都被段永琪的快剑逼退,甚至有两三次差点掉下桅杆。那桅杆高三丈多,若是摔下不死也残了,陈文茵看着屡屡捏一把汗。
又打了一阵子,陆承远再次被段永琪逼退了两步,但这回陆承远没有急于前进,他居然一屁股坐在了桅杆上,双脚盘住桅杆横柱,只以手中大刀与段永琪继续比试。
陈文茵看到这样子,不禁笑了一下道:“好啊,段永琪也会动脑子了。”
这样一来,陆承远虽然没法使出脚下的力道,刀上的威力减弱了一半,可他身子就此稳住,轻功不好的劣势也不再了。
这一来双方似乎又变成了五五开。
陈文茵看了一会,发现不止这么简单。现在二人是打得难解难分不错,但段永琪在杆子上跳跃来回,陆承远不过坐在那里以不变应万变,就体力的消耗来说,陆承远比段永琪少得多。
这么斗下去,几乎可以确定是陆承远必胜了。二人再打一阵子,段永琪显然有些力不从心,面对着陆承远一次横刀斩腿的动作,他向后翻时一脚没站稳,身子在桅杆上猛然一晃。
陆承远抓住这个机会,身子向前一涌,本来盘着桅杆的脚伸出去一勾,将段永琪没能站稳的脚步勾翻。
段永琪这一下再也站不住了,身子一歪向下落去。陆承远赶紧伸手抓住了段永琪的手腕,可他现在脚没盘住桅杆,加上段永琪的重量往下一坠,他整个人也跟着向下落去。
“任重!”陈文茵惊得大声叫了出来。她距离旗舰太远,那边哪能听见她的声音?二人就这么一直向下坠落,眼看就要摔在那大船的甲板上。
正在这时候,陆承远挥起手中的大刀,向着桅杆的圆木用力一插,那刀便成了二人最后的救命稻草。
陆承远插刀时刀刃在上、刀背朝下,饶是如此,那刀还是劈开了一半的桅杆,这才减缓了二人落地时的速度,让二人终于保住了性命。
陈文茵这边看不到二人具体的情况,直到她看见陆承远缓缓站起身来,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未过多时,那旗舰向着这边驶来,看来是胜负已分,战斗结束了。
旗舰靠岸后,上面的人陆续下来,还押着不少敌军。陈文茵就在一边站着等待,一直等到最后,陆承远才挽着段永琪的胳膊走了下来。
原来最后虽然二人都得以保全性命,可段永琪在下坠时被陆承远抓着手腕,造成手腕脱臼,所以这时候陆承远没将段永琪绑住,只搀着他下来就好。
陆承远没想到陈文茵能过来观战,见到这位好久不见的主子愣了一下,赶紧跪拜道:“臣陆承远拜见吾皇万岁!”
陈文茵摇摇头道:“陆将军辛苦了,赶紧起来吧。”
她说完这话,又看向了一旁的段永琪,笑着叹一口气道:“你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段永琪听了也无奈笑道:“世间万事,不是我能操纵的,甚至也不是陛下你能操纵的。这里的一切,不过都是造化弄人罢了。”
陈文茵歪着头,一时没想明白段永琪说的是什么意思。反就是反了,忠就是忠了,哪来的什么造化弄人?她从来不是个慈悲的人,她没那么多兴趣去了解将死之人的悲苦,今日她能跟段永琪谈几句话,说白了也不过是因为她和段永琪的旧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