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箐打来电话约陈逍见面,想当面解释一些事情。陈逍面对老师的邀约,只得赴约。柳若箐约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清竹咖啡馆。
陈逍按照约定时间,早早的来到咖啡馆,今天在这里看店的是张鹏。陈逍进门后,走过来和张鹏打了一个招呼。
“今天约了人?”
“是,我们学校原来的老师柳若箐。”
“你真招美女喜欢。我刚上学就听说她了,校花王馨谣都没有她那么有魅力。”张鹏无心的提起了王馨谣。“今天,有新的口味,要不要试试。最纯正的猫屎咖啡。”张鹏赶紧将话题转向。
“正好,不知道为我老师准备点什么喝的呢,就它吧。”
刘叶子卖力地收拾客人桌上咖啡,她将桌子变得和没有人坐过一样。
“就是她?”陈逍问张鹏,“小竹子帮助的那个女孩。”
“就是她,真勤快。一个人顶两个人用,早上开门一直忙到晚上打样,抽空就看书。有时候花婉薇来,还指点她写作呢。她真是精力旺盛的人。”
“只有干自己最喜欢的事,才能真正做到全力以赴。这个人将来不得了。”陈逍赞叹道。
刘叶子看见了陈逍,对着陈逍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真的是一个出于自然纯真的姑娘。
刘叶子走过来问道:“您是叶姐的先生吧。”
“恩,是我。”
“我见过你的照片。叶姐手机的屏保就是你和她的照片。谢谢您的帮助。”
“你弟弟怎么样了?身体恢复的好吗?”
“他换了肾,现在挺好的。将来恢复好了也能找份工作。”
“他如果有你这么勤快,一定会有回报的。”
“谢谢你。”刘叶子鞠了一躬。“大哥,我,我这么叫你,你介意吗?”
“没关系。叫大哥挺好。”
“我想请你帮个忙,能不能晚上给我找份工作。”
“晚上找份工作?”陈逍没有理解刘叶子的意思。
“我觉得晚上,咖啡馆打烊后,我可以在工作一下,赚点钱。您放心,保证不耽误咖啡馆早上开门。”
“刘叶子……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恩,大哥。我,我不好意思说。”
“你说,没事的。”
“老家亲戚知道我们有了你们的捐款。在弟弟换肾后,他们都来要钱了。我们没剩那么多,有些人的钱没还上。他们不干,非要让我们都还。娘觉得人家说的在理,为什么有些人还了,有些人不还?那不是耍无赖吗?”
“恩。”陈逍被这个思维绕进去了,沉吟一下,“还差多少?”
“不行,大哥,这样我们就真的是无赖了。哪能一次又一次的要钱?我们有手有脚,可以还完的。”
“叶子,你不是写作了吗?把稿给我看看,要是值钱,我帮你卖了。”
“恩。”刘叶子跑回去,拿着厚厚的一本白纸本,脸红着递给陈逍,“我写着玩的。”
陈逍看了看,说实在的,现在刘叶子写的东西太一般了。薛琴也算是有耐性了,还给批改了一下。
“我买了,五万。”
“真的?大哥,你没骗我?我的东西值钱了?”
“恩,真的。”
“太好了。”刘叶子原地蹦跳着,像个大冬天找到了胡萝卜的兔子。只是这个“兔子”,笑着笑着就哭了,她找了好久,终于有了“胡萝卜”这个回报。
“逍哥。”张鹏眨眨眼,“她这东西……”张鹏是学文学的,刘叶子的东西在他眼里,就初三作文水平。
“嘘。”陈逍示意张鹏不要说,“很多时候,你能不能坚持梦想,也许就是别人一个‘善意的谎言’。”
刘叶子因为这个“谎言”,坚持了她的梦想。多年后,成名的作家叶子,每次看见陈逍都是充满感恩的。在她《飘零的叶子》书中,为陈逍单独写了一篇文章,感谢他当时那份善意。刘叶子的这个白纸本上的内容,从没有发表过。后来她用五万从陈逍手里又买了回去,挂在自己的书桌前,提醒自己,要有梦想。
陈逍、周昊、薛琴和刘叶子,后来成立了一个基金,鼓励和支持有着文学梦想,却又不得不对现实低头的年轻人,让他们有机会追逐梦想。很多保安、外卖小哥、装修工人等等行业的文学爱好者,通过基金帮助,用他们最淳朴的文字,记录下了自己生活中的美好和向上的心。
柳若箐推门,进入了咖啡馆。陈逍从吧台这边离开,迎了上去,“老师。”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柳若箐的笑,使人如沐春风。
“请坐。”陈逍引导柳若箐,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
“我没想到,你还能对我这么好。”柳若箐一笑,“毕竟,我刚刚可是抢了你快要到嘴的肉。”
“我没吃下去,就不算。”陈逍一笑,“老师,其实这几天我曾经很迷茫。在思考我到底是谁。”
“哦?”柳若箐一怔,“你想到了什么?”
“我是柳若箐?还是陈逍?”陈逍很认真的问道:“老师,我做事的思路是你的,并不是我,或者说不是当年我的思路。”
“现在呢?”柳若箐看出,陈逍的眼里没有了迷茫。
“谁在乎?”陈逍的笑容中包含如释重负和源源不绝的力量,“我为什么要关心这个?谁能保证过去的陈逍就是真的陈逍?谁又能保证现在的陈逍不是真的陈逍?谁能保证未来的陈逍是谁?”
“呵呵,你真的是我最完美,最喜欢的学生。”柳若箐开心的笑着,“你已经超离了‘我是谁’和‘谁是我’,进入到了‘我不是谁’和‘我就是谁’的境界。其实说白了,柳若箐是谁?陈逍可以是柳若箐,柳若箐为什么不能是陈逍呢?”
“所以,我没有迷茫了。”陈逍斩钉截铁地说道。
张鹏端来两杯猫屎咖啡,听了几句他们的讨论。张鹏脑中在思考着,差点撞桌子上都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对话,太深奥了吧?
陈逍这几天想得很明白,谁规定陈逍是什么样子的?陈逍这个个体,本身就在不断进化,不断改变中的。谁知道陈逍的终点是什么?最终的陈逍是什么样子的?
在运动中的每个个体,都没有像与不像的问题,因为他运动的方向可以随时改变。任何的轻微变向,都会导致原本同路径的两个个体,最后有非常大的差异,这就是“我不是谁”。
陈逍可以在某个时间点上拥有与柳若箐同样的方法论,然后陈逍向其他的方向进化自己,他就是不同的陈逍,他可以选择他想成为的陈逍,这就是“我就是谁”。
你的个体,每时每刻都在不断变化,你此刻是“谁”?还重要吗?一点都不重要。你去向哪里才重要!
陈逍的悟性彻底惊呆了柳若箐,她知道陈逍摆脱了“我是谁”的境界,那么陈逍将进入另一个境界“我就是谁”,他就已然进入了“我化万千,万千皆为我”之道,真正能操作“有形化无形而入有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