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赫然是花满楼见过的那个屠夫。
那日,花满楼重新开业,一楼大堂所有酒菜免费,所以来了很多平日里来不起这种高消费场所的贩夫走卒。
其中有一段插曲,一个醉鬼来卖女儿,女儿苦苦哀求醉鬼却毫不心软,东方白最后买下了女孩,并答应只要她不愿意,就不会让她接客。
那日白虹还险些出手,还是东方白打的圆场。
丁灵和江远行当然都猜出来,这人是个屠夫,今天算是验证了两人的猜测。
又是花满楼,江远行心想……
不多时,外面来了一个哭哭啼啼的中年妇人,见过失身之后更是悲难自抑。
良久,妇人才平静下来,她自称是屠夫的妹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讲述了过往心酸,众人在这顿苦水中也明白了大概。
死者名叫李猛,生在平凡人家,妇人是他的妹妹,名叫李秋。
李猛父母做点小生意,本想让李猛子传父业,谁想李猛对做生意一点也不感兴趣,李父强逼着他去接待客人,反而闯了祸。
李父没有办法,看他整天围着邻居家屠夫转,就让他去试试,没想到他还真在行,屠杀起牲畜来格外利索。
于是李父就给他找开了家肉店,收远近的牲畜来杀了卖肉。
谁知他虽然宰杀牲畜有一手,却依然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做生意,往往惹恼了客人,总也卖不出去什么。
李父李母不是长命之人,李猛的妹妹李秋早早嫁了人,李父李母去世时给他留下了一笔很是可观的财产,为此李猛取上了一个不错的老婆。
靠着这比财产,两人生活过得还不错,虽说不上大富大贵,但是精打细算,这笔钱也足够他们养老,后来妻子给李猛生了个女儿名为李可儿,日子越发红火。
可惜好景不长,李可儿生下没多久,她娘就生了一场病,不久一命呜呼。
从此李猛开始流连于赌坊酒肆,没多久,就把本还算丰厚的家产输了个精光,还染上了酗酒的恶习。
李秋很是瞧不上这个哥哥,但是看李可儿乖巧,又年幼没了母亲这么可怜,就时常接济他一些,看到小女娃忍饥挨饿这个做姨的总是不忍心。
好不容易看着李可儿长大了,快到了找人家的年纪,却好几天不见李可儿,李秋就奇怪,平时两人基本上没什么别的亲戚来往。
一问之下,才知道,李猛竟然将李可儿卖到了花满楼,就为了换几日的酒钱。
李秋为此哭花了眼,好在这个世界就是现世报。
这才没几日,李猛就出事了。
李秋絮絮叨叨反反复复地讲了半天,李猛的过往已经讲得清清楚楚。
“知道李猛卖女儿这事的人多吗?”江远行问道。
以血影所杀都为恶人的假设为前提,关键还是搞清楚同时得知所以死者信息的人。
“他这么丧心病狂,那么可怜的可儿都被她卖了,街坊邻里谁不知道,我平日里都不敢出来见人。”
“李大嫂觉得,李猛平日里有什么仇人吗,会想要杀之而后快的那种仇。”以防万一,江远行还是问了一嘴。
李秋狠狠地抹了把眼泪:“这个没良心的整天逛赌场酒楼,跟些不三不四的人不清不楚的,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和他有仇。”
江远行估计这方面不会有什么信息了。
“今天是谁发现李猛的尸体?”
李婶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就是我发现的,他家里的米三天前就吃完了,我怕他饿死,今天中午过来给他送点米,没想到他已经……已经……”说着说着李秋已经泣不成声。
江远行叹了口气,虽然这李猛如此不争气,做事如此过分,李秋言语中多有不屑,到底血浓于水。
叫人将李秋搀扶出去,江远行几人开始仔细查看现场。
几日到时,李猛原本趴在地上,此时时江远行已经将他翻了过来,同样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只是完全没了心跳脉搏。
“老大,你来看。”周隐从李猛手里抽出那条鞭子道。
江远行捧过鞭子,上面残留着细微的衣服碎末,看材质是上等的绸子。
江远行:“这难道……是血影身上的?”
周隐道:“按照之前血影的表现,似乎不太可能,血影对任何人都是瞬间解决,根本不会给对方出手的机会,更别说伤到他了。”
江远行询问旁边的一个李猛的邻居,这人平日里和李猛抬头不见低头见。
“李猛平日里什么时候会用这条鞭子?”
李猛的邻居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最近很少见他用了,以前他做屠夫的时候驱赶牲畜,似乎用过这么一条鞭子,但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李猛今天为什么会拿出这条鞭子?难道真的是因为他看到了血影,感觉到了威胁,所以拿起鞭子自卫?
“李猛身手如何,他会不会什么功夫?”
邻居愣了愣道:“应该不会,平时看他被一些追债的债主打,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周仵随意地摆弄着李猛的尸体:“这种体质,肌肉松弛,也没什么练家子的茧子,确实不像是练过的。”
那李猛为何会有机会拿出鞭子,甚至可能抽破了血影的衣服?江远行百思不得其解。
“这是什么味道?”江远行从一进来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应该是檀香。”一直默不作声的丁灵幽幽道。
江远行看了一眼丁灵,丁灵的嗅觉一向很好,但是江远行觉得今天的丁灵非常奇怪。
准确地来说,今天的丁灵似乎介于那个冷冷的丁护法和活泼好动的丁灵之间。
早晨上衙没多久,丁灵像一个游魂似的飘进北府,江远行搭话也不回答,但是要说是那个冷冷的丁灵也不像,今日丁灵还穿着普通女子的衣服,也未佩戴那个黑色的纱布。
有巡捕来报案,说发现了带血色烙印的尸体,江远行还在犯嘀咕,不知道丁灵是不是会跟来。
果然没多久,那个冷冰冰的丁灵就出现在那间屋子门口。
那时,江远行便确信,今天是真的血影杀人了。
邻居的话打断了江远行的思索:“这是我家点的檀香,小人老婆喜爱吃斋念佛,在家里设了香位,这味道是从我家飘过来的。”
“丁……护法,这味道有什么特殊的吗?”
丁灵却再不言语。
“周隐,对于这些被血影所害的人,到底是如何死的,你有什么看法?”周仵不在,只能找别人来讨论这个问题。
说来,周仵到现在还没回来,已经比预计迟了一天,这个念头在江远行脑中一闪而过。
周隐把李猛的头拨弄来拨弄去,像是在菜摊上挑拣蔬菜:“看不出来……”
公主看得眉头大皱:“死者为大,你对他的尸体尊重些。”
周仵不屑的哼了声:“人死了,就只是一抔土,哪来的还回哪去,哪要什么尊重?”
公主正想争辩,却听后面丁灵开口了。
“还有一个人被杀了。”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中,丁灵身子突然软了下去,左近的公主一把扶住,丁灵才没有倒在地上。
“你说什么,还有人死了?”
“和尚……”
说完这两个字,丁灵双眼一翻,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