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的落叶厚厚地铺了一地,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响,深秋的朝阳照在身上暖暖的。
王顺摇着大大的脑袋,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身后传来了不满的声音:“这么早带我出来,你到底是要带我去哪?”
“西门小姐不是说一定要看我的‘耳朵’吗,我这酒带你去看。”
“你不要片我,前面就是秦淮河,这里是金陵最繁华的地方,会有你的耳朵?”
“西门小姐没有听过一句话吗,‘阳光越是强烈的地方,阴影就越是深邃。’”
公主在后面不说话,王顺见状继续往前走去,不知为什么,王顺很多时候会忘记这个傲娇的女子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云梦公主,偶尔逗逗她,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两人一前一后走去,不一会儿,来到一栋装饰得姹紫嫣红的楼前。
“你的耳朵就在这里?”公主的口气里有明显的不信任。
王顺转过头,严肃地看着面前的女子:“西门小姐,在带你见我的耳朵之前,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见王顺如此郑重,公主也收敛了脾气:“你说。”
“每一个耳朵都是极其宝贵的资源,他们做着贩卖信息的营生,会冒着一定的风险,我今天带你见的人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哪怕他们是穷凶极恶之辈,你也只能当做看不见。否则不会再有任何耳朵卖给我信息,西门小姐,你能做到吗?”
公主郑重地点了点头,她憋住没说的是,这里是我最熟悉的花满楼啊,而是换了个说法:“为什么是这里?”
“公主知道剑仙白虹这个人吗?”
“有一些耳闻,怎么,你们怀疑他就是血影?”
王顺砸了一下嘴:“也不能说是怀疑,只是筛查而已。”
“金陵已知的符合条件的人并不多,武林人士,武艺高强,身法超绝,排除这些基本上没有几个,白虹恰好是最有可能的那一个。”
“不过我们有几个理由可以认为白虹行凶的可能性比较小,所以只是例行的筛查而已,确定白虹在凶案发生时有不在场的证据,也就结束了。”
“但是白虹行踪诡秘,寻常途径都找不到他那几日的下路,花满楼的花残衣姑娘与他有一些交往,所以来询问一下。”
见公主若有所思地样子,王顺迈步走了进去。
只见花满楼正堂,一个身穿水绿色比甲的小丫头正在扫洒收拾,王顺走上前去:“绿丫头,能不能请弄影小姐出来一下,有一些情况需要请教一二。”
被叫的小丫头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两手拄在扫帚上:“王大爷,这我就要先问一句,你这是公干啊?还是私事啊?”
“小机灵鬼,私下有些事情请问你们小姐,难不成还能让我吃闭门羹吗。”
“那科说不准,我们小姐如今是这花满楼的第一号,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吗?我去给你问问,答应不答应我可不保准。”
王顺向前作势要打,小丫头纪灵地躲开,一溜烟地跑上楼。
没过多久,小丫头便顺着楼梯跑下来,冲王顺做了个鬼脸:“我就说嘛,我们小姐不!见!王大爷哪来的,还是哪回吧。”
王顺“哦”了一声,转身就走,被身后的一只手拉住:“他们不是叫你小灵通,你就这么走了?”
王顺疑惑状:“不然呢,人家弄影小姐不见,我还能冲上去把人绑下来么。”
公主嘀咕了声“没用”,便走上前去:“你是叫小绿吧,麻烦你去和你们小姐说一声,就说采薇来了,想见她。”
小绿半信半疑地走上楼去,她在王顺面前嬉皮笑脸惯了,但是这位女子却给人不可轻侮的感觉。
不多时,花弄影直接带着一众姐妹,花团锦簇般将公主围在一起,一众人上楼叙旧。王顺正要迈步跟上,被小绿拦住:“王大爷,小姐是要跟采薇小姐说说话,你一个大老爷们跟着干嘛。您还是哪来的回哪去。”
陈所有人不注意,小绿却塞了一个纸条在王顺手中。
王顺笑了笑,做了个数钱的姿势,随后小心地将纸条藏在袖中,转身走了出去。
……
与此同时,北府正堂中。
江远行终于感到世界清净了,这两日丁灵与公主一道,把北府吵得底都要掀了起来,还好早晨王顺把一个引了出去,两人出门时丁灵还未到,出门半天后丁灵才游魂一般地飘了过来,扎进自己的屋子就再不肯出来。
江远行准备进屋去看看丁灵是否不适,但是走到门前就感到屋里有两道冷冷的目光射过来,他知道,那个冰冷的丁灵又回来了。
说来也怪,丁灵自打伤好后回到北府,大部分时间都是冷冷的,公主来这大半天,竟然一直是活泼的那个。
此时江远行喝着书生泡的茶,一边看着案卷,一边和对面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赵都司,你们家公主真是个妙人,好好的荣华富贵不去享受,却喜欢平民的生活。”
对面坐着的,正是才见过不久的金陵卫指挥使赵英俊:“谁说不是,在军中在宫里,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偏偏一出来就撒了欢,谁也拦不住。但是我总觉得,在外面撒欢耍泼的这个她更可爱。”
江远行露出苦笑:“赵都司和公主这么相爱,让我们这些连老婆都找不到的人都要羡慕死了。不过我好奇的是你们夫妇俩体验平民生活,为什么会体验到青楼里去?”
赵都司目光闪动:“因为,我们对青楼都有相同的爱好。”
“怎么说?”
“她想知道最底层女子的生活,和那些女子成了好姐妹,因为她发现这些女子很多只是苦命之人,并非自甘堕落,甚至说,相较于普通的太太小姐,这些风尘中的女子还更为有趣一些。”
“那赵都司呢?”
“我也爱好这些女子。”
……
王顺在花满楼前等了大半天,才见公主在一团女子簇拥下走了出来,赶紧讨好的上前询问。
“西门小姐,关于白虹这些天的行踪,有没有从残衣小姐那里打听到什么?”
“哼,还说带我出来见世面,最后不是还要靠我。”
“对对对,西门小姐英明神武,一定得到了不得了的消息。”
“那是——”刚想继续说下去,公主发现了不对:“我说王顺,我之前是不是就见过你。”
“是啊,在金陵卫大营里,我有幸见识了天颜,真是惊为天人——”
“少拍马屁,我是说在那之前,我们是不是见过?”
“咳咳,怎么可能,您是千金之躯——”
公主拍了拍脑袋:“我想起来了,就在东方白的那个破院子里,你当时是和北府的人一起赵东方白看病——这么说,你见过我和残衣见面的情形,也就是说,你知道我和她的关系。”
公主虎视眈眈地盯着王顺:“你在故意利用我,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