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
伴随着三个字清晰地回响在每个人的耳中，奇妙的变化随之产生。
以白虹和飞鸿为中心的樱花自下而上飞上天际，化为一道妃红色的漩涡，此刻，漩涡却突然停在了半空中，片片樱花如同篆刻在空中的花纹，飞鸿与白虹的身体停止消散，河中闪闪的水光也停在了闪耀的那一刻。
这种情景江远行很熟悉，此前经历过一次又怎会忘。
上次在鸡鸣寺中江远行与夜战大战至生死立判之时，却响起了夜摩天的佛号声，世界在那一瞬间停住，接着江远行在一股沛然之力中生生改变了下劈的态势，安稳落地。
此时的感觉和那时一样，但又有些不同，江远行发现周围的所有人都如同定格在是刚刚的瞬间，夜战支撑着大刀刚要站起，云梦解开腿上的鞭子正坐在地上，白虹和飞鸿相拥在空中，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
不对，还有一个人，刚刚本在不远处观战的东方白不知去了何处。
踏踏的脚步声传来，江远行回身，看到一个裹在灰袍兜帽中的身影缓缓向这边走来。
灰袍人看似走得缓慢，但是江远行觉得他三步两步就走到了自己的身前。
江远行道：“你……你是谁？”
灰袍人的五官隐在兜帽中，但是江远行却有一种感觉，他的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江捕头想不想救这里的人？”
灰袍人为何知道自己是谁，江远行已经不关心了：“你可以救谁？”
灰袍人的声音里有一丝玩味：“江捕头想救谁？”
江远行急道：“所有的人，飞鸿和白虹，丁灵、赵都司，还有所有被飞鸿封印的人。”
“江捕头太贪心了，你该知道，想救所有的人，往往也就救不了任何人。”
江远行头上有冷汗冒出：“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和江捕头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会救下这里我能救的所有人，只要江捕头拿出一些东西来交换。”
灰袍人缓步上前，在江远行的注视中，伸出一只手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原本被云梦一鞭抽为两半的桌子竟神奇地复合如初，四把凳子整整齐齐的摆在四周。
灰袍人做了个请的姿势，便悠然坐下。
江远行在灰袍人对面坐下：“先说你都能救谁。”
“被飞鸿封印的几人中，你的丁灵可以救，赵都司因为封印时日尚浅，可以救，剩下的三人已被吸走大部分的力量，魂灵已经残缺，无法可救。”
听闻丁灵和赵都司可以获救，江远行松了一口气，但是其他三人以必死无疑让江远行心中下沉了一块：“那飞鸿和白虹？”
“飞鸿早就死在了几年前，当然不可能再复活，白虹只是放弃了生命，他的命眼在飞鸿身上，只要让他找回生的希望，再简单地修复灵魂，也可无恙。”
“这么说，关键在飞鸿？”
“江捕头说得对，如果飞鸿无虞，白虹自然不会放弃生命，飞鸿以前是以灵魂寄生状态存活于白虹身上，需要以外部魂力弥补自身魂力的耗散，但是今日一战中飞鸿已经引爆了法阵中的魂力，想要保住飞鸿的灵魂，我还需要一个生魂。”
江远行眉头渐渐皱起：“你是说，需要牺牲一个人救活这两人？”
黑袍人微微坐直：“正是，这四周埋伏了这么多捕快、士兵，随便给我一人，就可以救这两人，不是很划算吗？”
江远行沉声道：“杀人的事情我不会做。”
灰袍人却像没听见江远行这句话，自顾自道：“有了这个生魂，我可以将飞鸿的灵魂稳定住，不过这次两人的魂灵都有了缺口，安居在一个身体里会发生什么，我实在是很期待，会融合为一也说不定。”
灰袍人的声音虽然很平静，但是江远行还是听到了声音中的淡淡兴奋，就像这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实验一般，让江远行一阵胆寒。
“说说你想要从我这拿走什么。”
“我想要江远行收藏许久的一件东西来交换。”
“什么？”
不知是不是错觉，江远行觉得那兜帽中的黑暗中射出了两道精光：“封存有花弄影魂灵的乾坤锁！”
江远行全身大震，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灰袍人的目标会是这个，听灰袍人的口气，他对一切了如指掌，他不仅知道乾坤锁在自己手里。而且他对于自己一直将乾坤锁随身携带这个事实也清楚地知道。
“不可能，这是……这是故人所托，我不可能给你。”
“江捕头当然也可以这么选，只是这乾坤锁在江捕头手里又有什么用？”
“你想要乾坤锁做什么？”
“这就不需要江捕头关心了，或许是如同飞鸿一样，当做肥料吃掉也不一定。”
“你！”
江远行正待发作，不远处传来婚后的声音：“江捕头，如他所说，你给他吧。”
从远处走来一人，江远行循声望去，不禁全身大震，竟然是在不久前海市蜃楼中见过的游帅！
江远行转身行礼：“游帅！”
游帅双手扶住江远行道：“当时没有其他适合托付的人只能找你，实在是难为你了。”
“游帅，不能给他，他可能会对……会对兰儿不利。”
“江捕头，这就看兰儿的造化了，这会成为兰儿的转机也说不定。”
江远行听到灰袍人的声音淡淡传来：“你终究还是沉不住气了。”
“我本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上，总该回到我该回到的地方去，你需要一个灵魂来救这两人，我可以吗？”
江远行大急道：“游帅，不可！”
游帅拍了拍江远行的肩膀：“无妨，我自时空错乱而来，不知何时便会突然消失，不如发挥最后一点作用。”
灰袍人拍了拍手：“这倒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江捕头，乾坤锁。”
江远行看了看游帅的眼睛，看到的是坚定，便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了那正常手掌大小的圆球。
灰袍人一把接住，放在兜帽前细细地打量了半晌，满意地放入怀中，接着转向这边：“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游帅看着江远行：“当年我救了你，之所以不让你告诉外人，是因为我命中终有大劫，不可连累了你。你是背负天命的人，日后的战斗可能会很苦，但是你要坚持下去。”
江远行眼眶不禁湿润：“游帅，我会做好我该做的事。”
游正麟重重地拍了拍江远行的背：“未来就靠你了。”
说罢，游帅稳步走向灰袍人：“开始吧。”
不知为什么，江远行觉得灰袍人身体有轻微颤抖，他定定地看着游正麟：“你就那么看好他？”
“我看好还是不看好，有什么用，动手吧。”
冷哼一声，灰袍人两只手从袍中伸出，在胸前飞速结成各种复杂的手势，最后骤然停住。
江远行有一种奇怪的感受，如同置身于深海之中，看不见却可以感受到的阵阵洋流从身边流淌而过。
漫天的樱花如潮水一般倒灌回飞鸿和白虹体内，游帅的身体化为点点流光，与樱花一同注入其中，两人已经模糊的身躯渐渐完整，最后华为一红一白两道光芒，汇入地上的白虹眉心。
剩下的大片樱花随同樱花树化为道道光芒飞入了花满楼，江远行认出，那正是存放几具尸身的房间。
猛然间，时间恢复了流动，秦淮河上的波光点点照在众人身上，除了江远行外所有人都是一脸迷惑。
樱花树消失不见，只剩一颗半腐的树桩立在那里。
江远行扫视周围，灰袍人早已不知去向。
——第三部《翩若惊鸿》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