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子时,秦淮河两岸的灯火打在微波浮动的水面上,再反射到樱花树,让彤云一般的樱花如梦似幻
白虹似乎陷入了回忆中,许久没有动静。
就在几人快要沉不住气时,江远行发现,白虹身上的光影发生了变化。
光芒自白虹身上涌出,起先是淡淡的粉光,接着连成一片,将白虹全部包裹,接着两条猩红色的绸带自光芒中露出,光芒逐渐淡去,露出一个全身被绸带包裹的窈窕身形。
江远行三人退后了两步,严阵以待。
“你就是飞鸿?”江远行道。
“正是。”
“杀人的血影就是你吧。”
俏丽女子嫣然一笑:“让江大人费心了。”
“你把那几个人怎么样了,把他们的封印解开,我们不会再追究你之前所做的事。”江远行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丁灵能否无恙,就看现在了。
“这可不行,如果放了那几人,我很快就会消失,江大人是要杀我吗?”
江远行一时气结,不知该如何作答。
一道鞭影飞来,飞鸿侧身从容躲过。
“贱人,把英俊还给我。”出手的正是云梦。
“这位妹妹,你相公背着你沾花惹草,我把他带走,你日后正好找一个一心一意对你的郎君,不是正好。你该谢谢我才是。”
云梦又一鞭抽来,啪的一声打在桌子上,桌边三人全部闪开,桌子从中间一分为二。
“他偷腥我会罚他,我们夫妻的事不需要你来插手。”
“原来妹妹并不介意自己的相公偷腥,啧啧,可惜现在已经晚了,他们很快就会成为我的肥料。”
“你,你这个杀人犯!”云梦的声音充满暴怒。
树下的飞鸿举起手轻轻抚了抚下巴,微微仰头,似乎在思索什么:“杀人犯……啧啧,不过,我似乎是被杀的那个。别人可以杀我,我就不可以杀人吗?”
一把关公刀裹着淡淡黑雾横向砍来,带起嚯嚯风声,飞鸿似乎对大刀尤为忌惮,化为一道流光飞到树后再次现出身形,江远行发现,这果然就是那日看到的血色流光。
出手的人自然是夜战:“先拿下她,再让她放人。”
江远行不再犹豫,拔出刀加入围攻,东方白见势远远躲开,夜战、江远行、云梦围着飞鸿游斗。
飞鸿虽然被围攻,却显得游刃有余,除了对夜战的大刀有些忌惮之外,另外两人的进攻完全不放在眼中,而且每每将飞鸿逼到避无可避,她便化作一道流光飞出圈外。
飞鸿时不时看看天色,似乎在等着什么。
“她在等子时到来,子时一到,法阵就会发动,那就都晚了。”夜战急道:“江捕头把你那天打我的本事拿出来,不然就等着给丁灵烧纸吧。”
江远行闻言不再保留,心念默动,全身裹上一层淡紫色光芒,刀刃上紫芒尤盛。
飞鸿盯着江远行刀上的光芒,眉头渐渐皱起。
再不多言,江远行与夜战飞身而上,躲避两人的攻势,飞鸿明显开始吃力,更有云梦无孔不入的鞭子。
即使是化为流光飞走,飞鸿也只选可以躲开两把刀的方向。
见招式管用,江远行越发信心倍增,与夜战两把刀在飞鸿四周交织成一片刀网,刀网逐渐收缩,飞鸿再次华为流光飞去,夜战大刀追至正砍在流光上。
一声闷哼响起,飞鸿再次在树下化为人形时,腿上的绸缎破出一道口子,腿上汩汩流出鲜血。
“飞鸿姑娘,你先放了那些人,我们再想办法帮你。”江远行道。
飞鸿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掩嘴而笑:“帮我?这个世界上除了相公,从没有人真正想帮我,你们以为我就怕了你们吗?”
只见树下的飞鸿单手举起,漫天星光似乎都被吸入那只手指中,天空陷入一片黑暗。
接着以飞鸿和樱花树为中心,一阵光团向往扩张,渐渐笼罩了几人所处之地。
秦淮河不见了,花满楼也消失在视野中,青草鲜花沿着樱花树向四面八方铺开,转眼间变成一片茂盛的原野,原野中只剩下对峙着的四人。
飞鸿放下举着的手:“各位,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随着飞鸿微微一笑,一阵凉意涌入夜战的背脊,只见飞鸿的速度快了几乎一倍,虽然依然如同跳舞一般,却几乎舞成了一道残影,三人下意识地挥动手中兵器阻挡,却完全跟不上绸带的速度。
而且不同于之前绵软无力的绸带,现在的绸带上带着无以匹敌的沛然之力。
夜战手中刀被绸带搀住,另一条绸带击到腕部,如同被毒蛇噬咬一般,大刀脱手而出,落在飞鸿身后,刀柄微微颤抖。
江远行被绸带击中胸部,感觉如同被一列火车撞到,胸口一阵发闷,一口血吐在地上。
云梦手中鞭子被绸带稳稳缠住,躲避另外的绸带只好松手,绸带缠着鞭柄绕着云梦腿上转了两圈,云梦躺到在地。
游战与江远行对视一眼,江远行抹掉嘴角的鲜血持刀向飞鸿攻去,尽力缠住飞鸿,游战借机取回大刀,却不攻向飞鸿,而是抡圆大刀竭力向樱花树看去。
“不!”飞鸿大吼一声,抛下江远行,两条绸带飞向大刀,阻住大刀去势,大刀砍到树上时已绵软无力,只在树干上留下一道白色划痕。
江远行见果然有效,也持刀向树干砍去,飞鸿飞身来挡,三人再次斗在一起。
本来在这个世界中,飞鸿的速度快于两人,丝绸上也不知为何被裹上了巨力。
但是此时江远行与夜战不顾飞鸿,只一心攻向樱花树,飞鸿对此却极为忌惮,全力守护,一时间便左支右绌。
今日早时夜战便告知众人,樱花树错季节生长与血影有关,这很可能是血影设阵的关键阵眼,如果无法捉住血影,那进尽力毁了樱花树,或许众人还有一线生机。
飞鸿渐渐破绽越来越多,一刀刀砍在树干上,木屑飞落在地上,这片原野渐渐崩开丝丝裂缝,黑夜与星光渐渐涌入,直到樱花树摇摇欲坠,绿草与野花消失,秦淮河闪着波光再次出现,花满楼再次现形,原本的原野彻底消失,飞鸿渐渐恢复了原来的速度,绸缎上也不再也巨力传来。
“不要!”一声凄厉的喊声自飞鸿口中发出。
夜战大刀如同开天的巨斧,裹着风声砍向大树,这一刀砍实,樱花树必倒无疑,而飞鸿想救已然来不及。
预料中的巨响没有传来,一道白色身影悄然出现,流水一般的软剑缠住大刀,大刀停在树干前一丝距离处,却不得寸进。
“都住手。”正是剑仙白虹。
白虹转身面对飞鸿,声音有些颤抖:“鸿儿,真的是你。”
飞鸿声音里有惊喜,也有掩不住的落寞:“你早该知道。”
白虹脱下身上的月白色长袍披在飞鸿身上:“我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有时候梦醒了发现自己在陌生的地方,就会更加想念你,没想到,你真的一直在我身边。”
飞鸿眼中噙出泪水,随手擦掉:“现在也不晚,相公和我一起收拾了这几个人,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
飞鸿作势欲动,却被白虹紧紧抱住:“算了,鸿儿,算了,你已经够努力了。”
飞鸿不敢置信地看着白虹:“相公,你是让我放弃吗,你不想鸿儿永远陪着你吗?”
白虹轻轻拭去飞鸿眼角的泪水:“这次,我不会让鸿儿抛下我了,总要靠别人的命来续命,鸿儿,我能感受到你的痛苦,你不用再逼自己这样下去。”
“我陪你一起走好不好,以后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
飞鸿泪如泉涌:“好,相公,以后我们永远也不分离。”
白虹紧紧的抱住飞鸿,两人眼中涌出幸福的泪水,扑通一声,一具白色的身体倒在地上,众人看去,是白虹的身体。
但是身体之上,两人明明还抱在一起。
片片光点从两人身体飞出,随同两人身后的樱花树一起,渐渐华为片片樱花凋零。
江远行跑过去站在两人面前,声音止不住地颤抖:“飞鸿姑娘,求求你解开封印,放了丁灵,放了其他人,求求你。”
飞鸿看着江远行,眼中露出一丝悲戚:“你就是丁灵口中的江远行,江木头吗?”
“我就是江远行。”
已变得有些透明的飞鸿道:“江大人,对不起,我只会封印之法,却从没有人教过我解印之法,对不起,是我害了丁灵妹子。”
江远行心中大恸:“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你在骗我,你在骗我对不对。”
飞鸿掩过头去不忍再看。
云梦也扑了过来:“白虹,剑仙,之前是我不对,你求求你娘子,让他放了我相公。”
白虹同样一脸悲戚:“公主,对不起。”
白虹紧紧将飞鸿抱在胸中,再不管外界之事。
远处花满楼一扇窗打开,传来周仵的喊声:“老大,这几人头顶的血印正在变弱,我能听到的声音也在变小。”
夜战拄着刀柄站起,悲声道:“魂印正在随着里面的灵魂一起消逝。”
江远行抓住夜战的手:“大师,还有没有什么办法,救救丁灵……”
夜战却只是摇头。
江远行的心沉到谷底。
白虹躺倒在地的尸体上空,两个相拥的恋人随同樱花树化为漫天飞舞的樱花。
樱花落在河中,落在地上,落在屋顶,落在江远行与云梦颤抖的背上,落在众人沉默的肩上,化作点点星光消失不见。
“不可以!”
一声不大,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响在每一个人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