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一种如同蜜糖般的东西爬上白虹的脸,让这个男人有些呆呆傻傻的。
江远行第一次在这位剑仙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虽然白虹自称有三大爱好:爱剑、爱酒、爱美人,但在江远行眼中,白虹对于其他女子一直保持着淡淡的疏离。
不管是花弄影还是花残衣,亦或是寻常女子,白虹更多的,是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从容欣赏。
“后来呢?”说话的是云梦,江远行察觉,云梦语气中的敌意淡了许多。
“白兄有没有答应?”东方白头伸向白虹,眼巴巴地问。
江远行轻轻敲了东方白的头顶:“白兄怎么会不答应。”
白虹轻轻叹道:“我确实没有答应。”
三个人全部瞪大了眼睛。
另一处,丁灵同样瞪大了眼睛:“他拒绝了?”
见飞鸿轻轻点头,丁灵道:“那个大白痴,什么狗屁剑仙,这么没眼光,他是剑瞎,对,剑瞎。”丁灵已经得知,飞鸿所说之人便是白虹。
飞鸿眼中却并无多少悲伤,道:“像我这样出身的女子,被人拒绝也是正常,况且,我在江州那么……出名,当我说出口,便觉自己唐突了,谁会娶我这样的女子。”
“我离开时,他就一直呆立在那里。”
“后来几天,我跳舞时他再没有出现,就像一个梦,梦醒了一切还是要恢复原状,继续跳舞,继续换馒头吃。馒头永远不会背叛我。”
“一个烟花女子,本不该有这种奢望的……”
“几天过后,那颗我时常跳舞的樱花树也不见了,地上只留了一个大坑。”
“大概是连那棵树也嫌弃我这个烟花女子了吧,半夜逃到了别的地方。”说完,飞鸿都被自己这个玩笑逗乐了。
丁灵急道:“姐姐才不是什么烟花女子,姐姐是这个世界上最美最好的女子,任何人娶到姐姐都是姐姐的福分。”
飞鸿默默丁灵头顶的发丝,宠溺地笑笑。
十几天后,飞鸿收到一封请帖,有人请她到府中一舞。
以往飞鸿也接到过这般的邀请,不管是富贵人家开堂会,还是文人雅士的宴引,飞鸿来者不拒。
只是这封请帖却有些奇怪,报酬处画了小山似的一叠椭圆形的东西,看样子不是元宝,看了半天飞鸿才有些愕然,这是馒头?
有人拿这个当报酬?有趣……
那天晚上,飞鸿在那位送信人的带领下,来到了主人的宅院。
院子不大,看来只是寻常人家,但是夜幕中院子中央的影子却瞬间抓住了飞鸿的眼睛。
是不久前刚刚消失的那颗樱花树,竟然被人整颗移植到了此处,白虹隐隐猜到了院子的主人是谁。
来人将飞鸿引到院子中便退了去,院子四周亮着几展灯笼,却不见其他人。
暖黄色的光中,飞鸿看到树后露出白色的衣角,衣角大概是吹着风的缘故,轻轻颤抖。
飞鸿坏坏一笑,轻轻绕到树后,背对自己的,果然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啊!”飞鸿恶作剧地大喊一声。
那个身影竟然吓得跪在了地上,飞鸿哑然失笑。
身影的头低低的:“飞……飞鸿……姑娘,我想……请你在这跳只舞……”
飞鸿玩味的看着这个话都说不利索的人,决定逗一逗他:“报酬呢,请我跳舞可是很贵的,你以为一堆馒头就可以打发我吗?”
不知为什么,在这个人面前,飞鸿觉得自己所有已死去的感觉全部活了过来。
身影颤抖得越发厉害了,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时间,身影仿佛要聚集所有勇气:“报酬……报酬是这个院子……还有……还有我,你愿不愿做这里的女主人?”
飞鸿哑然失笑,这个呆子,是在说情话吗?笑着笑着眼角就湿润了。
飞鸿退后两步,披着的长袍轻轻从肩上滑落,露出内里的锦缎。
右脚轻轻点向右侧,左手中的绸缎扬起,温柔转身,看到那个呆子抬起了头,呆呆地看着自己,便从容地跳了下去。
飞鸿第一次发现,有了真正的观众,跳舞会是如此美妙的一件事。
这次飞鸿的全身心都投入在了自己的舞姿中,再没有灵魂离体的感觉。
心随意动,意随心生。
原来,跳舞不只是馒头,可以是自己的一切。
跳到最后,飞鸿身上的绸带随着风飘落在地上,就那么看着地上呆着的人。
后来……
白虹被东方白打断:“白兄,继续啊,飞鸿姑娘跳完了舞,然后呢?怎么就直接后来了,那一晚发生了什么?”
东方白的眼睛亮的如同楼里的灯火,只是颜色太过丰富……
白虹窘迫道:“那一晚,我把她带到屋顶,看了一晚的星星。”
“我不信,良辰美景,你们就坐在屋顶看星星,白兄,我觉得我该给你开点药,我回春阁的字号不是白叫的。”
正在喝茶的江远行噗的一声喷了出来,原来东方白这么有自知之明。
江远行让东方白不要打岔,到现在为止,白虹还没有说出他怎么成了血影,又为何一定要杀那么多人。
白虹便继续讲了下去。
白虹与飞鸿二人都没什么亲眷,那一晚过后,请了附近的乡亲吃了顿酒,就算成了亲。
乡亲虽然知道飞鸿的身份,但是白虹邻里一向厚道,看两人亲密的样子,便也不再说什么。
那是白虹生命中最亮丽的一段日子。
成亲以后,飞鸿再未出去跳过舞,白虹也再未出去饮过酒,只不过两人把这两项活动都改成了在家里……
两人跳舞饮酒,赏月赏花,过得不亦乐乎。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街上的两个老板跟着管家一起找了上来。
分别是酒楼李老板,绸缎庄的郑老板和管理田庄的张管家。
原来白虹用之前用军里发的抚恤金除了购置了这处不大的院落外,还购置了一处田产,邻里熟了,白虹便把田产交给邻居张管家打理,张管家把收上来的钱直接送去酒楼绸缎庄,酒楼里每日送来酒食,绸缎庄隔一阵子送来新衣。
白虹为人光风霁月,邻里知道他是柔然退下来的兵,便都格外照顾他,除了拿一些管理费,倒不至于暗中克扣,白虹便乐得做这个甩手掌柜。
但是飞鸿嫁过来后,开销不止翻倍,除了两人吃食,飞鸿平日里的一些胭脂水粉女子专有用度,开支便入不敷出。
正不知如何是好,飞鸿道:“我在同福钱庄存了一笔钱,不知可不可以请张管家帮忙多购置一些田产。”
张管家问飞鸿存了多少钱,飞鸿却说不出,只说平日里赚的钱除了每日买馒头,便都存了进去,到底多少,自己也不知道。
这里除了飞鸿平日里跳舞所存,还有在锦绣阁时存的一些积蓄,还是楼里最好的姐妹教她的,要给自己存一些养老钱,不然以后色衰爱弛了可没人谁收留。
飞鸿当时不明白色衰而爱驰是什么意思,小姐妹便换了一个飞鸿听得懂的说法,现在不存钱,以后老了就吃不到馒头,飞鸿瞬间记住,储蓄很快就成了一种习惯……
两个老板一个管家都对这对夫妻很是无语,这是喝露水长大的仙人吗?
在几个人走去钱庄的路上,三人狠狠教育了白虹一路,要如何开源节流量入为出,不然怎么养得起这样俏丽的娘子,白虹连连称是。
钱庄门口,飞鸿也有些心虚:“孙老板,帮我查查我在钱庄里一共存了多少钱。”
孙老板看了几人一眼,拿过算盘好一阵拨打。
几人都有些懵,张管家道:“孙老板,你在算什么,白夫人到底存了多少钱。”
孙老板没好气道:“白夫人每次过来存钱都是有零有整,很多时候都是一文一文的,光是数钱就要数半天,我不算算怎么知道。”
孙老板绷着脸足足算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才放下算盘幽幽道:“白夫人一共存了一千二百八十一两五百三十六文钱。”
三个老板都愣住了。
飞鸿不好意思道:“张管家,够吗?”
张管家像是被吓到了:“够了够了。”
姑奶奶,这么些钱足够你们两位仙人吃到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