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孟旋,四川绵州人,被大西军抓获,授任上南道。
川南分上川南和下川南两部分,上南道就是督察上川南的御史。
郝孟旋是个有才略的人,熟读四书五经,他不甘心做大西朝的官,总想伺机反水,杀贼立功。
雅州的儒士接到了张献忠“特科取士”的圣谕,不敢违抗,奔赴成都。
已经出发两天了,上南道郝孟旋才得到消息,他断定这定是一个骗局,火速派人传信让本州儒士快快回转。
在成都,四川的士子被歼灭无遗,唯独雅州的读书人保留下来。这些人感念郝孟旋的恩德,情愿随他起兵抗争。
郝孟旋联络附近的明军,逐杀在雅州的大西兵,很快在雅州树立起一面“扶保大明”的旗帜,并拉起一支队伍,号称“匡正营”。
一切都暴露了,张献忠气得暴跳如雷,大骂“蜀獠”该死。
张献忠赶紧找来文臣武将商议对策。
“咱老子得蜀不过半年,蜀民恩之不附,威之不畏,屡抚屡叛,该怎么办?咱想弃蜀出秦。陕西是咱老家,自古建都,多在西安。俗话说秦强蜀富,从来强兵骏马,皆出于秦,要图大事,还是陕西!”
“咱自湖广以至四川一路杀来,缴获的金银财宝不下千百万,这些身外之物携带笨重,丢弃可惜,咱老子要全部拿出来,赏赐给四川百姓,让他们感念咱的恩德,帮咱守住这一块土地。待咱老子亲提雄师夺了长安,正位陕西后,再返回四川,他们仍是咱的百姓。众位以为如何?”
张献忠的发言严肃认真。一石激起千重浪,大西朝的文臣武将叽叽喳喳议论起来,都有些舍不得放弃千辛万苦打下的“天府之国”四川。
经讨论,最后形成了李定国、汪兆麟两派意见。
李定国的意见:轻徭薄赋,以恩止杀。他的理由是:
“蜀民虽然剽悍,不知感恩,其实还是因为我大西朝立国日浅,恩义未结,蜀人畏惧疏远,才怀有二心。四川民殷国富,沃野千里,东连荆楚,北接汉沔,瞿塘险要,剑阁雄奇,是真正的形胜之区,兴王之地。儿臣恐今日弃之如敝屐,他日取之如登天。目前当务之急,应是轻徭薄赋,以恩止杀,另颁新政,与民更始,稳住根基,徐图发展。”
左丞相汪兆麟则主张:四川百姓,不分良贱,尽行屠戮。他的理由是:
“皇上汗马血战,抚有此土,而蜀人德不知怀,威不知畏,屡抚屡叛,此蜀人负皇上,非皇上负蜀人!四川山水险恶,人性刁蛮,一旦舍之而去,定会啸聚为乱,北拒剑阁,东扼瞿塘,皇上再想恢复,必然难上加难。”
“依臣愚见,不如把四川百姓,无分良贱老幼,尽行剿杀,使之千里赤地,万灶绝烟,然后弃之他往,使后来别有觊觎此地者,目击荒烟蔓草,有土无人,势难久居。待皇上收服中原,正位长安,然后驱赶他省百姓充实四川,那么四川终究还是咱们的。”
老张沉吟半晌,最后却接受了汪兆麟的观点。他觉得汪兆麟的主张来得直接、来得痛快,来得彻底,可以一劳永逸,正对他的脾气。
本来在杀人问题上,老张内心也曾有过疑虑和纠结,他想放过川民,也等于放过自己,但汪兆麟的建议给他那颗嗜血好杀的心灵又注入了动力。
他跟汪兆麟具体讨论了一些杀人细节问题,然后宣布散朝。
李定国走出承天殿,不禁仰天长叹,他觉得成都的天空阴沉压抑,大西朝的前景一片茫然。
如果再不阻止,张献忠在汪兆麟的怂恿蛊惑下,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劫难就将来临了。
回到自己的定西将军府,李定国召来自己的心腹道:“立刻发报,内容为蜀中百姓将逢劫难,请速出兵解救,定国叩首!”
“是,将军!”
为了将来联络方便,放走李定国时,王越为其配备了发报机和培训了发报员。
张献忠要在四川大开杀戒,王越早有预料,但是时间上不太确定,把进入四川的时间表放在四五月份,而不是更久,也是避免四川生灵涂炭的考虑。
为李定国配备发报机,也是出于此类考虑,王越相信张献忠的****,定会让李定国对大西政权感到绝望,从后来李定国在云南执政期间的表现看,他肯定难以认同张献忠滥杀无辜的做法。
所以在绝望之中,李定国只能求助于天策军,王越也能得到准确的入川时间表。
如果说张献忠杀害官绅、儒士和降官,还可以用“肃反”或“肃反扩大化”来勉强解释,可放手残忍的杀戮治下的百姓,则简直就是难以理喻,李定国不得不做出自己的抉择了。
大明崇祯十七年,公元一六四四年四月二十五日,收到李定国电报的王越发布了全军入川的命令。
天策军以为第四师、两个治安军旅、特战大队两个团和海军陆战队一个团为前锋,从水路和空中向夔门发动了猛攻。
夔门是三峡最重要的关口,两岸峭壁林立,山路难行。
如果从陆路进攻,将要翻山越岭,延长进攻周期,所以天策军选择了水路和空中。
第一轮打击是由一五五毫米榴弹炮发起的,设置在归州(今秭归县,宜昌下辖县)附近的九十六门一五五毫米榴弹炮,向三峡东出口南津关发动了猛烈炮击。
南津关,位于今湖北宜昌三峡东口,是西陵峡的终点,与瞿塘关(夔门)构成三峡首尾两端的天然门户,有“雄当蜀道,巍锁荆门”之誉。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军队据南津关之险,遏止住日军的多轮进攻,取得了著名的石牌保卫战胜利,粉碎了日军由此进攻陪都重庆的计划。
一五五毫米榴弹炮在不使用增程弹的情况下,最大射程可达四十公里,理论上天策军设置在秭归的炮兵阵地可以一直打到西陵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