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一听说“噬魂”二字,几乎昏厥。他当然知道噬魂是什么东西,那是南疆的极致巫蛊之毒,是除了千年蛊王,僵王蛊之下的第三大毒蛊!
这种虫子需要施术之人用血日日滋养,长到三年的头上封在南疆特产的雪玉珊瑚中,大概需要三年的时间,这些虫子就会成为噬魂蛊,它们会把珊瑚裂开,悄悄的爬出,钻进人的身体,进而控制人的神志和身体,是人渐渐的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
可以想象,如果段紫陌不是多了个心眼,这些东西一旦在夜晚爬出,那么繁殖速度就会相当的快,到时候就能控制皇宫里所有的人,段紫陌就算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无力回天了。
“三日之后的午时初刻,朕会为世子解了身上的蛊。”段紫陌转过身,示意殷承夜送客。
等殷承夜回来的时候,段紫陌坐在椅子上,捂着太阳穴,脸色有些发白,可能是有些后怕了。
“承夜,今天晚上,下令抓人吧。”
殷承夜微微蹙眉,淡淡地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包围驿馆,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段紫陌眯缝着眼睛,道:“我在想,那个假杜宇和江达是什么关系?”
殷承夜轻笑一下,道:“不管他和江达是什么关系,都死定了。”
段紫陌的眼神虚蒙,轻声道:“当年殷家灭门,为的就是这千年蛊王。”
殷承夜坐到她身旁,墨色的眸子紧盯着她问道:“那东西认你为主了?”
段紫陌点点头,“为了这么一个小东西,江达可谓是机关算计,值得吗?”
殷承夜笑笑道:“值不值得我不知道,不过就事论事,占便宜的那个是你我很欣慰。”
段紫陌的脸上在听到他的这句话时终于有了笑模样,“我想试试那个假杜宇。”
殷承夜浅笑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计就计。趁他还没有防备,探探江达的底。”
段紫陌笑了笑,看起来精神似乎好了许多,推开殿门道:“来人。”
片刻,原本空无一人的庭院中突然多出了几个人影,全都隐在角落里。
“把义翔叫来见朕。”段紫陌淡然吩咐道。
话语刚落,庭院中的几个人影瞬间又都消失不见。
殷承夜见她走路摇摇晃晃,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道:“猪肝汤要接着喝。”
段紫陌一听大惊,抗议道:“嫑!昨天才停的,我才不要再喝,非吐了不可!”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义翔。他恭敬的向两人施礼之后,问道:“皇上,不知急召臣前来有何吩咐?”
殷承夜拍了拍段紫陌的手,淡淡的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述说了一遍,期间隐去了杜宇一事,看着他道:“你派人看看,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做出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
义翔吓了一跳,有些惊讶的看着御座上的段紫陌,虽然知道不该问的不要问,但还是忍不住好奇道:“竟然有人想要皇上的命?”
段紫陌被他的话逗乐了,道:“这世上想杀我的人多了去了,你干嘛这么惊讶?皇侧夫让你查你就去查便是,其他的不用去管。”
义翔赶忙拱手称是:“皇上,臣斗胆再问一句,是否要对南疆动手了?”
段紫陌看了一眼殷承夜,想了想后点头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有些话自己清楚就好。”
“臣明白,臣逾越了。”义翔低头拱手道。
“下去吧,这件事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段紫陌挥挥手道。
义翔低着头退了出去,关好了殿门。
“越来越像是那么回事了。”殷承夜欣喜的看着她,称赞道,“沉得住气,说话模棱两可,让人捉摸不透,是为君的基本。”
段紫陌苦涩一笑,淡声道:“为君之道我明白,只是有的时候不忍心。承夜,你不觉得如果身边的人都只能用谎言与威慑来维持,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吗?”
殷承夜的脸色忽地有些变色,喃喃地道:“或许吧。等有一天你连自己都不再信任了,那才是最可悲的事情。况且,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尤其是皇帝,既然享受天下人享受不了的富贵与权力,就该承受天下人承受不住的寂寞与孤独,这就是代价。”
段紫陌靠在他的身上,放松了身体道:“幸好我还有你。”
殷承夜身子一僵,瞬间扬起了一抹讥讽的笑:“你若不变,我亦不变。”
段紫陌疲倦的阖上眼睛,淡淡的“嗯”了一声,“江山社稷,有我,便会有你。”
殷承夜听着这话,心里突生了一丝暖意,对将来竟隐隐有了些许的期待……
到了下午,段紫陌前往御花园,目光所及之处已经找不到假杜宇了。她吩咐太监和侍卫寻找,被告知南王世子身体突然不适,请辞回了驿站。
段紫陌心中一紧,突然有影卫到她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段紫陌的脸色大变。
“来人,起驾南疆驿站。”
段紫陌急匆匆的离开,众大臣和几个外藩使者面面相觑,尹默寒作为信王留下来主持大局,殷承夜瞥了泽焰一眼,转身跟上了段紫陌的脚步。
两人也顾不得做玉辇,殷承夜抱着她直接飞上了一匹骏马,撒着花的往南疆驿站跑去。
刚走到驿站前头的小溪前,段紫陌就看到了原本清亮的小溪不停的流着红色的血水,血水中似乎还有着点点白卵,赶忙下令侍卫将这段溪水节流,绝不能扩散出去。
殷承夜见到水里掺了红,就知道大事不妙了,带着几个身手不错的侍卫冲进了驿站。
踢开从里面锁住的大门,就见门口倒着几个南疆的随从,在往里面走,全都傻了眼。
驿馆之内,一片狼藉,尸体被剖开横陈,血流了一地,夹杂着白色的虫卵。
段紫陌走了过来,她让众人退开,取几桶水来。她从小包里拿出一包粉色药粉,均匀的洒在水里,只留一桶泼到屋里,剩下的全部泼入小溪。
“是什么东西。”殷承夜嫌恶的指着白色的虫卵问。
“血蛊。”段紫陌见那些虫子变成了一汪黄水,走了进去,查看有没有活口。
在驿站里绕了一圈,到处都是开膛破肚的尸体,那个假杜宇也在其中。
段紫陌有些灰心,好容易得到的线索彻底断了,这些人全被杀人灭口,而江达很有可能借此机会向大夏出兵,到那时漠北再有异动,大夏将彻底处于两面夹击的被动局面。
“这儿有个活口。”殷承夜老远喊了一嗓子,把段紫陌从沉思中惊醒。
段紫陌一路小跑到了厨房,殷承夜的手抵在一个小女孩的后背,为她输送着内力。小女孩全身浴血,胸口被匕首刺穿,眼看就要断气了。
“她藏在面缸里头,快要不行了。”
段紫陌伸手摸了小女孩的脉搏,用金针在她的头上扎了几下,小女孩缓缓睁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抓住段紫陌的袖口,断断续续地道:“天,血!图……”
“什么?”段紫陌看她奄奄一息的想要说什么,把身子凑了过去。
小女孩吃力的说:“大祭司……天……血……皇陵图……”
话未说完,小女孩头一歪,气绝身亡。
“大祭司想要天人血,皇陵的图是他盗的?”段紫陌喃喃地自语。
“可惜,她伤得太重,没有说清楚。”殷承夜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江山社稷图上有关隘的分部什么的吗?包括驻军的地方,多少人数?”
段紫陌欲哭无泪的点头道:“现在除了天人血,江达几乎都得到了。”
殷承夜皱了皱眉,道:“不一定。除非江达大摇大摆的走出城关,否则,我定要他碎尸万段。”
段紫陌抬头看着他,问道:“你有了相关部署?”
殷承夜冷冰冰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就在此时,尚都城中最大的青松客栈的天字一号房内,一个白发黑衣的清瘦男子坐在座位上,他黑纱遮面,打开了皇陵中丢失的山河社稷图,看了半晌,长长的叹了口气。
“大祭司。”年逾古稀的驼背老者走了上来,给那人递上一杯青梅酒,“主上对大祭司近来的所为不甚满意,尤其是那个杜宇已经入了皇宫,现在动手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被称为大祭司的男人哼了一声,嘶哑地声音桀桀地道:“我已经在十八层地狱里面受尽煎熬,现在什么都不怕了,就算他杀了我,我要做的事情还是要做,谁也阻止不了。”
“大祭司,这话可不能乱说。”老者冷笑一声,“且不说主上,便是当今皇上你就对付不了。”
“既然是那个女人的后裔,我就更不会放弃。那个女人欠我的,我要她的孩子用血偿还。”
“大祭司,据说皇上已经下定决心,要攻打南疆了。”老者咳了几声,岔开话题。
“就凭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子?”大祭司哈哈大笑,“大夏要亡国了。”
老者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道:“大祭司可曾听过蚍蜉撼树?”
大祭司一挑眉,冷笑道:“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如何是我南疆百万妖兵的对手!”
老者眼睛一眯,脸上的褶子都颤了起来:“大祭司想要的不过是天人血,何必如此大动干戈,这万一要是出点纰漏,可是得不偿失啊。”
“呵呵,我既然敢做,就一定有了胜算。”大祭司似乎胸有成竹,“对了,找个机会,把杜宇那个孽障做了,省得他扯我的后腿,那个死心眼的玩意儿!”
老者无声的叹息,转身走出了房门。
大祭司恶狠狠的看着客栈中的铜镜,突然扔了一些绿油油的粉末,铜镜瞬间化为了灰烬。
“段家的孽种,我不会放过你,绝对不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