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带人出一趟城,还哑了不成?”
清晨,顾宸坐在林殊对面,手执茶盏,目光却直直盯着林殊。
今早,顾宸突如其来的闯入她的房内,一言不发的在前厅坐了下来,也不开口,只是沉默的一杯又一杯的饮茶。
林殊深呼吸许久,才没有将顾宸轰出去。
若是顾宸再早来一刻,林殊辛苦隐瞒了十几年的秘密便将完全展现在顾宸眼前。
事实上,顾宸闯进来之时,林殊刚系上衣襟带。
故,顾宸闯进来之时,林殊直接将顾宸骂去了前厅。
直到平复了心情,林殊才拧眉走出内室。
林殊的脚步十分轻盈,直到她双手撑在桌面上,顾宸才抬头看了她一眼。
“你是好人吗?”
“......”
这人脑子有病,打不得!
林殊闭上眼,深呼吸片刻,才俯身凑近了顾宸。
“你昨日究竟看到了什么?”
为何一大早这么反常?
“还是不要做好人了!”
“你要是再不说人话,请出门右转!”
林殊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十几年的涵养要被顾宸弄得崩溃。
“那个湖正好可以借你洗洗!”
“城外那些人大约真的是疫病传播的元凶!”
瞧着林殊似乎要恼,顾宸这才叹了一声,按住林殊的脑袋,将她推远些。
林殊皱着眉坐下。
虽然顾宸将探查的结果说了出来,却并没有将详细的过程讲给林殊听。
无论林殊如何询问,顾宸只是含糊其辞的蒙混过去。
少顷,林殊啧了一声,放弃了询问顾宸。
反正从顾宸的反应中,她也多少能猜出一些真相来。
顾宸在北疆历练多年,不知见惯了多少生死。
能将顾宸变成这般模样,想也知道,城外的景象定然十分惨烈。
不过,既然顾宸不想说,林殊也不想硬逼着顾宸说出来。
“大夫们怎么说?”
她给顾宸甄了杯茶,看着顾宸捧住了那杯茶,却并未着急饮下去。
“查典籍去了!”
顾宸垂眸看手中的茶。
袅袅茶香在鼻喉间萦绕,逐渐抚平了顾宸心中的愤懑。
他们绕着晏城走了整整一圈,将那些曾亲手埋葬的人再度挖出来,听着仵作几乎千篇一律的说辞,顾宸心中的恼意愈积愈深。
被凌虐致死的足足百人!
开始检查的那几人在官道附近,许是顾忌到人来人往的官道,那几人身上的伤势并没有太过严重。
在检查到深林中时,顾宸便会发现几个伤势特别严重的人。
那些人几乎不成人样,若将士们搬动的不细心,那些人的衣物会突然沉甸甸的坠下一大块,带着血迹。
不少见到这一幕的将士在搬运之后,便脸色苍白的落跑到远处去干呕连连。
而且,在寻找的途中,顾宸还发现了不止一个新的土堆。
那些土堆附近的水源总是被染成了深浅不一的红色。
这些土堆,顾宸也让将士们一一挖了开来。
里面安静的躺着一具同样面容模糊的人。
只不过,与那些逝世已久的人比起来,这些人的肌肤更接近一个正常人的肤色。
也,更加零碎。
周围的土壤都被染成了深红色。
那些将士们都恶心的吐了十几次。
仵作虽不至于呕吐,但是连续几个看下来,脸色也十分苍白。
“这些人离世不过三日,身上也同样遍布着鞭痕。”
仵作忍着心中的愤懑,尽可能语气平静的同顾宸汇报。
只是,从仵作紧握在身侧的双拳可以看出,仵作的心情并不算表面看起来这般平静。
“此处正好处于山坳处,百姓们除了外出取水之外,几乎不会来这边。”
“但那些犯下如此恶性之人居然还胆大包天的留在晏城附近!”
看着那些身体零碎的人,顾宸命将士将其重新葬了。
再遇到类似的情况,顾宸虽然于心不忍,心中也知道了结果,却还是得让仵作上前检查。
那些最近逝世之人更是被着重检查。
而经由检查,顾宸也发现了一个逝世了仅仅一日的人。
一日!
顾宸暗中咬牙。
他们检查了一日一夜才检查到此处!
也就是说,在他们检查之时,那个作恶多端的团伙却仍明目张胆的将人埋到了此处。
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顾宸恨的咬牙切齿。
“接下来,我们去查那些暗中残害这么多人的团伙吗?”
顾宸陷入回想中,脸色忽明忽暗,林殊浅浅啜着茶,直到顾宸回过神来,林殊才双手支着下颚,问出口。
“先将疫病治好再说!”
顾宸并不惊讶于林殊会猜到城外的情况,他只沉着脸冷哼一声。
那个团体想必现在已经知道了他们出城检查的事,那么近期内,那些人要么蛰伏不出,要么趁他还未安排完全之前早早撤出晏城。
顾宸早在回城之前,便暗中安排了下去。
若是那个团体蛰伏不动,顾宸便安心的将疫病治好再说。
若是那个团体想要撤走,顾宸安排下去的人手便能将那个团体揪出来。
如今,只消等着那个团体的动作罢了!
“唔!”
林殊浅浅应了一声,站起身来。
“走吧!”
“去哪?”
顾宸抬头,疑惑的看着林殊。
“书房呀,那么多律法,你忘了?”
“不是交给你了?”
顾宸眼中染上笑意。
“你不至于这般健忘吧?”
“...再说一遍?”
林殊捏了捏拳头。
“你健忘这句话不至于说两遍吧?”
顾宸靠在椅背上,看着明显已经有些恼怒的林殊,笑得咧开了嘴。
他是知道的,林殊向来不喜欢麻烦。
但是,顾宸看到林殊气鼓鼓的脸,竟忍不住去逗林殊。
“还是说,你连这句话都忘了?”
看着顾宸脸上那十分夸张的惊讶表情,林殊眯起了眼。
“我再多忘,哪能比得上您这般贵人多忘事呀!”
林殊脸上的表情瞬间便得泫然若泣。
“明明说了海枯石烂也不放弃,谁先放弃谁是汪汪,你却这么快便背叛了誓言!”
居然还敢骂他?
顾宸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殊。
托今生顾宸的福,纵然如今顾宸想不清许多事情,却还是理解了林殊说过这个汪汪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