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们快跑!”萧轻尘上前一步去拉妈妈的手,“妈妈!”
萧予萦这才颤抖的站直身体,被女儿牵着手踉跄着向家里跑去。
“轻……轻尘,你怎么……”萧予萦跑了一段路渐渐理智回潮,冷静下来。
“我来接您……”萧轻尘紧紧跟着妈妈,也是心跳如鼓!那个人死了吗?她是杀了人吗?她要被抓走枪毙吗?
萧予萦停下脚步,她前后看看路上并没有人,沉吟片刻,她蹲下身看着女儿:“轻尘,你回家去,我去看看那个人,是不是死了!如果没死,就送他去医院。如果他死了,一切由我来承担,你什么也不要说,一个字也不要说。”
“不。”萧轻尘站在黑暗之中,忽然什么也不怕了。她挺直了身体,仿佛有勇气可以单独面对黑暗中所有的恶魔和怪兽。她紧紧拉着妈妈的手,指甲甚至掐到了妈妈的肉里,“让他去死吧!我们不管他。”
“轻尘!”萧予萦呆了一下,没想到自己这么小的女儿说出了这么狠的话。
八岁的萧轻尘面无表情,她静静的看着她的妈妈:“妈妈,如果上天觉得他不该死,他会被救的;如果他死了,就是上天不要他了,我们走。”
萧予萦愣住了,她被女儿牵着手向前走,前边就要到家了!
“可是,轻尘,他是喝醉了,罪不至死!如果我们救他,他就能活了,如果我们不管他了,也许他就真的死了!他的家人还在等着他回家,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萧予萦停下脚步,“你回家去,大人的事你不要管,妈妈知道该怎么做。”
萧轻尘思索一下,还是不能放开妈妈的手,她不在自己是那么害怕,她不能让妈妈一个人去面对那些人!“妈妈,我去电话亭打电话,叫救护车来吧!”她忽然说道。
萧予萦睁大眼睛看着女儿,黑暗中她几乎看不清她的表情。
“妈妈走。”萧轻尘拉着妈妈一路走回家,又从抽屉里拿了几角钱,她盯着妈妈的眼睛:“您在家里不要出去,我去打电话。”
她头也不回的走入黑暗,小跑着去另一条街上的小百货店,那里有公用电话。小商店果然还亮着灯,萧轻尘交了三角钱,店主从小窗里递出一只脏兮兮的红色电话机,随后就刷的关上小窗,自顾自去看电视了。
这样正好。萧轻尘拨打了120的急救电话。这个号码她知道,是叫救护车用的。她向接线员报出地点位置,就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转身回家。
走在无边的黑暗中,她却挺直了细瘦的脊梁,她忽然就不怕黑了。仿佛所有隐藏在黑暗中的危险与罪恶都不能再威胁到她。怕什么呢?她问自己。无论出来的是什么,也无非只是她去撕碎它,或者让它撕碎她。如此而已。
回到家中,看到妈妈仍在原地站着发呆。她其实也吓坏了!一个劳累了一天的纺织女工,临时被要求加班到很晚,她记挂着家中的**,匆匆赶回家,怎能想到还会遭遇这样恶心的事?她甚至不敢大声呼救!她是一个名声不好的女人,她永远被人戳着脊梁骨,怎么敢再……她永远是百口莫辩!
泪水潸然而下却不自知,直到女儿的小手抚上她的脸:“妈妈,不哭!”
梦中的萧轻尘看着那相依为命的母女俩,自己已是泪如雨下。那种悲凉浸透了她的骨髓,让她冷到发抖。面对重重的黑暗,她的肩膀太稚嫩,她的力量太小,她什么也做不了……泪水打湿了枕头,让她在清冷的午夜梦回。睁开双眼,她看向身边的母亲,她还在安睡,她太累了!
萧轻尘翻了个身,望着挂了薄纱窗帘的小窗,心里却仍在回忆当初那件可怕的往事。
那天夜里她和妈妈都没有睡着。妈妈紧搂着她,呆呆的等着天明,等着未知的命运。而她自己,什么也不懂,却知道自己心里有一股狠劲儿,如果谁要伤害她的妈妈,她就可以跟谁拼命,不共戴天!
第二天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萧予萦忍不住又跑到那个路口去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仿佛昨晚是一场噩梦,一切都没有发生。她惴惴不安的回家,收拾家务送孩子上学,自己去上班,却一直魂不守舍。
直到几天后她才听到棚户区里笑话一样的闲言闲语:西五街的一个不务正业的懒汉,前几天喝醉了酒,摔倒在大街上,头不知磕在什么上,起了一个大包,差点头破血流!还是家里人不放心夜里出来找,才把他抬回家去……
至此这惊魂未定的母女俩才放了心。总算没有出人命,也没有出丑闻!
萧予萦有时看着女儿,发觉有些陌生!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就比她还要冷静还要心硬呢?这并不好。女孩子还是要柔软一点,太坚强了,不会招人喜欢。
而这片鱼龙混杂的破烂棚户区,也住不得了。女儿越来越大,自己徐娘半老……太不安全了。她带着个私生女儿,名声也不好,处处受人白眼。白眼也就罢了,还有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这对女儿的成长影响太不好了!
于是萧予萦咬了咬牙,到居住条件稍微好一点的地方,租了一个非常小的房子。这要多花很多钱,可是,她实在没办法,还是女儿的安全更重要,女儿渐渐长大,越长越好看了……
她在附近的商业街快餐店又找了一份兼职,好歹贴补一点儿家用,可是陪女儿的时间就更少了,常常累得她一天也和女儿说不上几句话。女儿是个贴心的孩子,知道省钱,也知道想办法挣点钱,她虽然不舍,却拦不住那个倔强的孩子!
萧轻尘回忆着那噩梦一般的往事,又想想明天要面临的危险,愁得把脸埋进枕头,失眠良久。好不容易才又睡着,却很快就听到了闹钟响,她该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