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予萦工作太累,身体又虚,吃完饭就洗漱了先上楼去躺着了,她根本没有发现女儿手上有伤。萧轻尘本来就在掩饰,妈妈没发现正好,她手上两条长长的伤口本来已经结了薄薄的痂,但回到家又洗菜又洗碗,已有些开裂。
小心的擦干手,把伤口用纸巾压住,保持片刻,看看不再有浅淡的血水渗出,她才上楼去睡觉。
进屋看到妈妈已经睡着了,萧轻尘俯下身去看妈妈的脸。妈妈的年龄并不大,还不到三十岁,可是脸上已经有了淡淡的皱纹。她从来不用护肤品,最冷的季节才会受不住的抹一点最廉价的雪花膏。可是她真的很美,妈妈是个美人,即使如此疲惫,毫不设防的入睡了,她还是美得让萧轻尘叹息。
可是美丽有什么用?美丽从没有给她带来过幸福。
萧轻尘这一天也不轻松,便直接上床睡觉,刚刚躺下,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翻身下床跑到窗边往外看了看,夜空如洗,星子明亮,那么明天不会下雨了吧?
她回到床上犹豫片刻,还是把小闹钟的定时往前提了十分钟,这样保险一点儿,她不是愿意看人家白眼的人,能少看一次,就少看一次吧,宁可自己再辛苦一点。
躺在床上闭了眼,明明疲惫却睡不着。忽然又想起中午发生的事,心里疼得厉害。有心想换个思路忘了当时的难堪,可是哪儿有那么容易?饭盒落地时那“”的一声,如同就在耳边,于此无声静夜,更是震耳欲聋。
心里是缩紧的疼,那个胖子在辱骂妈妈,他在骂她最爱的妈妈。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她忘了她给他的当头一击,却只记得心中刻骨铭心的痛。
妈妈是她的依靠,是她的港湾,她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妈妈在她身边,保护她,养育她,而她此生所有的目标只有一个,长大了有钱了,让妈妈过上好日子!
她要让妈妈不用工作也有钱买好吃的,买好看的衣服,像那些小桥边小巷里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一样,撑一把鲜亮别致的油纸伞,风姿绰约的走过,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妈妈长得那么漂亮,理应比她们更幸福!
辗转反侧一阵,她迷迷糊糊的睡去,梦中也极不安稳,极度的焦虑让她又回到了当初那恐怖的一刻!
脏乱的棚户区,黑暗而幽深的小巷,乱七八糟的杂物占据了道路,瘦小的萧轻尘一个人走在其间,只觉得毛骨悚然。那是一年多以前,她只有八岁,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家里等妈妈,天黑了好久,妈妈也没有回来,她特别害怕!一个人缩在黑暗的小屋里,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老鼠,睁着惊恐的眼睛!
黑暗是那样的浓重,无边无际笼罩着她!而时间也变得无比的漫长,她很饿,很想妈妈,妈妈就是她的天,可是今天,妈妈却怎么也盼不到等不来!
梦中的萧轻尘看着那时的自己,心里是那样的怜惜她,躲在黑暗的角落中的小女孩儿,是多么的害怕呀!梦境支离破碎,她时而在旁观的角度去怜惜那个孩子,时而就是那个惶恐的孩子,在内心苦苦挣扎,她要走出去,她要去找妈妈!
终于,那强烈的渴望战胜了胆怯,她从角落里站起身,打开插好的房门,走上了门外的小路。真黑呀!低矮的破旧的房子错落着,投下一个个可怖的黑影,像张牙舞爪的魔鬼,像不怀好意的恶魔!
小女孩儿怯生生的向前走,尽管害怕得想哭,但她觉得妈妈就在前方!这个信念支撑着她,一步一步走下去,融入了无边的黑暗!她不知道走了多久,她不能停下,因为她无处可去!所以只好向前!
梦中的萧轻尘仿佛飘在半空,俯视着在黑暗中磕磕绊绊踯躅前行的可怜的孩子,她心中钝痛,因为那种深深的恐惧到现在也仍根植于她的心中,无法抹去!
小小的萧轻尘不停的走,直到她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在静夜中那样刺耳的清晰!是打斗声!脚步杂乱而衣物在摩擦,间或有气喘吁吁的闷哼声!
萧轻尘吓坏了!她一下子就贴在墙上缩入了黑暗的角落,心里怦怦跳动!打架吗?是谁在打架?她正想把自己缩得更小,最好不要被人发现,却听到一声压抑的哭泣!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那样熟悉的声音,她短短八年的生命中,唯一熟悉的声音,是妈妈!
萧轻尘蓦然睁大的眼睛!她只觉得满头的发丝都在一瞬间竖了起来!霍然起身向前奔去,她忘了一切,只想着她的妈妈!前方不远处的一个角落,有两个纠缠的人影,激烈的搏斗着,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离得近了,萧轻尘闻了刺鼻的酒气!她仔细盯着那个女人,即使太黑看不清楚,可是那熟悉的人影她不会认错,那是她晚归的母亲。
妈妈怎么可能是一个醉鬼的对手!她挨了打,筋疲力尽,就要被那个恶心的男人压到墙上!
萧轻尘见此一幕热血上头,目眦尽裂。她急切的四下寻找,正好一户人家的杂物间就在身边,她一眼看见了一根铁条,那是什么她不知道,也许用来生火,也许只是一根废弃的铁管,但此时那是她求生的欲望,是她赖以生存的武器!
一把抄起那根铁条,八岁的小女孩儿咬紧牙关无声的冲了上去,抡起铁条狠狠砸向那个男人的后脑!太用力了,以至于“嗵”的一声之后,她的虎口处传来巨痛,手都震麻了!
巨变骤起,那个满身酒气的男人当即被砸懵了,他僵立片刻,缓缓倒了下去,“”的摔到地上,不动了!
萧轻尘没有看他,只盯着自己的母亲:“妈妈!”她颤抖着声音叫了一声。
被压在墙上衣裳零乱的女人终于喘出一口气,她头发乱成一团,遮住了眉眼,听到女儿的呼唤她才从绝望中惊醒过来,撩起头发看了一眼,却几乎被吓死!手持铁棍的女儿、倒地而亡的流氓……善良而胆小却饱受惊吓的女子张开双手,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