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啊!苏梨意识都开始模糊,但她真的不甘心,这一生才刚刚开始,她还没有过上她想要的生活呢!刺骨的寒冷中,她缓缓睁开眼睛,暗夜、海浪、寒风……她望着面前的一切,忽然怒从中来,她不想认输,她绝不认输!命运给了她最坏的开端,那么,以后的一切,还能比这更坏吗?
心中烧起一把火,倒仿佛抵御了身上的冰寒。苏梨咬着牙转身,一步一步向岸边走去!在这个寒夜,她如同获得了重生。
苏梨离开了家。那里已不再是她的家。母亲不加掩饰的怨恨,邻里充满恶意的嘲讽,那种鄙薄让她抬不起头,她想:那就走吧!
苏梨有个姨在省城生活,苏梨去投奔了她。
幸好还有一个姨,让她走出了人生最重要的一步,去面对外面的海阔天空。至于之后的求学、努力、奋进,就如同千万个走出偏远的小村到大城市打拼的孩子一样,并不稀奇。
几年后,苏梨考上了省城一所有名的大学,她吐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终于看到了希望!正当花季的少女,绽开笑容打算迎接她的新生活。
可是没过多久,刑满出狱的父亲来到了省城!
他找到苏梨的阿姨,寻衅滋事,辗转打听苏梨的下落……最终,她黑暗无比的往事被传到了省城。她再一次成为了焦点……苏梨如同被打回了原形,还是那样卑微和无助,她要怎么办?远远的逃开?逃到哪里去呢?天的尽头吗?海的那头吗?那里是否有一个温暖的世界,给她安详平和的一生?
她低下了头,低垂着目光行走在人世间。面对那些充满猎奇与嘲弄的目光时,听到那些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时,她缓缓牵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全世界都想让她流泪,她偏不!
苏梨申请了出国留学。她一边躲避着父亲,一边参加各种考试,拼了命一样的努力,终于被哥伦比亚大学录取,成了一名获得全额奖学金的留学生。
美国,大洋彼岸。
够远了吗?那里是不是就是天尽头?她是不是就可以摆脱旧日的阴影,过上平静的生活?登上飞机的时候她没有回头。留在身后的一切,她已全部忘记,她要如涅一般得到重生。
苏梨静静的躺在黑暗中,平淡的讲述着压在她心底里的陈年往事。情绪波澜不惊。她以为只要她不去回忆,终将忘怀那一切,可是今天娓娓道来时,她发现她什么都没有忘。那些不可回忆的细节,那些刻骨铭心的痛,一丝一毫都未曾淹没于岁月中,十年过去了,仍历历在目。
她直直的盯着房顶,一直说到最后,没有一丝的隐瞒。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千辛万苦躲得这么远,不就是想藏起来,把这些往事尘封吗?可是现在,她很想说,很想表达,很想把自己这些年的痛与苦楚道出来,不然……她胸口会堵得透不过气!她想倾诉的对象是陆倾城。她对她怀有一丝希望,也许她能理解她,不会歧视她。
话已讲完,苏梨才发现自己淌了满脸的泪。抬手抹了一把,她想:原来我不是不在乎。
陆倾城一言不发的听着,这些事她都已经知道了。甚至知道的比苏梨说的更详细,知道这些的时候就曾心痛无比,此时亲耳听到苏梨的诉说,她的心已经痛到战栗。
“苏梨,过去了,都过去了!”最后陆倾城强压下心中的悲痛与怜惜,开口劝道,“别伤心了,这里是美国,一个自由的国度。你这么漂亮,这么能干,好日子还等着你呢!相信我。”她伸出手去,握住了苏梨已经汗湿的左手。
苏梨颤抖了一下,才任凭陆倾城一根一根将她攥紧的手指扳开,缓缓放松下来。
“苏梨,你是多好的一个女人啊!把过去忘了,好好的寻找你的幸福,知道吗?找一个好男人,过你们想要的小日子……”说到这里,陆倾城陡然感觉到苏梨的身体僵硬起来,呼吸也开始不稳,立即惊问,“怎么了?”
“我怕……我讨厌男人。”苏梨艰难的吐出一句话。
明白了。陆倾城长叹一声。怪不得她这么多年不找男友,原来她是心结已成,对男人有了恐惧啊!
“没关系,慢慢来。苏梨,美国与中国相距万里,再也不会有人拿这件事伤害你了。不要想那么多,你会好起来的。”陆倾城轻声安慰着她,“以前那些事……”
“可是……”苏梨猛的打断了陆倾城的话,“我看见他了!”她惊恐的抬眼看过来,手上用力狠狠的掐住陆倾城的手,几乎掐出血来。
“谁?”陆倾城一呆,失声问道。
“是……他!”苏梨美丽的眼睛里闪烁着无比复杂的光,最终也没有说出父亲二字。
陆倾城听懂了。她的头嗡的一声,怎么会这样?那个男人竟跟到了美国吗?他竟然变态的执着至此!可怜的苏梨!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开他了吗?
威尔是怎么回事!让他去调查,他怎么就没发现那男人的行踪呢?如果自己提前知道那人已经到了美国,那决不会让他有机会出现在苏梨面前!陆倾城眉头微锁,暗骂一声:无能!
远在法国的威尔头皮一麻,不知道滚过皮肤的这一层寒意从何而来。
“你看清楚了吗?不会看错了吧?”陆倾城定了定神,又问了一句。
“不会,是他。我怎么可能会看错?”苏梨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轻松开了手。她虽然处在黑暗之中,也知道一定掐伤了陆倾城。她内疚的揉了揉那只手的手背,轻声说,“对不起。”
陆倾城没有说话,只感觉着苏梨轻柔的手法,她心想:在这样的时刻还会因他人而心怀歉意,这是多么温和善良的人啊,为什么她的命这么苦呢!
“苏梨,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就一定不让那人再伤害你。”陆倾城沉声说道,她的语气如此坚定,仿佛那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