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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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回来的时候,亲眼看到了苏梨残破的模样,她流着泪用颤抖的双手拉过被子把女儿盖住,却仍是什么话也不说。苏梨攒够了力气哆哆嗦嗦的爬起来,她盯着母亲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要去告他。”

母亲吃惊的看着她,半晌才问道:“这种丑事怎么能拿出去说?让外人知道了你还怎么做人?以后谁还能娶你?”

“我不在乎!”苏梨虽然长相甜美,但她骨子里却充满了倔强和傲气,那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脾气。

“你不在乎?名声脸面都不要了?还有你父亲,我们母女是靠他养着的,如果他去坐了牢,我们还怎么活?你还拿什么去上学?”母亲是个懦弱的女人,此刻却突然强硬起来,她大大的睁着眼睛,瞪着苏梨,“你是要让我们家破人亡吗?”

苏梨紧紧盯着母亲,有些不敢置信:“妈,这样的事也能原谅吗?也可以容忍吗?我不怕苦,我长大了,我出去能养活自己,也能养活你!他……”苏梨张了张嘴,再也叫不出一句父亲,“怎么可以原谅?这样的事……”她颤抖着嘴唇有些说不出口,但心中翻涌的气血却撑着她,她坚定的说,“这是犯罪,我要去告他。”

母亲愣了一会儿,看着苏梨越来越冷冽的眼神,知道她不是说着玩儿,无计可施的女人忽然起身抱住了苏梨,顺势缓缓跪了下去,她紧紧抱着女儿的腿声泪俱下的哭泣:“苏梨,不能啊!这事如果说出去,我们全家就完了,没脸活着了!村里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我们淹死啊!我求求你,放过他吧!他是你父亲啊!他好歹也养了你十几年!你要是去告他,我……我就去死!”她号啕大哭,寻死觅活,把苏梨揉搓得站都站不住,惨遭蹂躏的女孩终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苏梨大病一场,高烧好几天,人都被烧得昏迷了。母亲日夜守护着她,在她身边落泪,所以苏梨在神智昏沉之际,耳边仿佛一直都是哀哀的哭泣声,绵绵不绝。

绝望的女孩儿噩梦连连,害怕得身体都一直在挣扎颤抖,这世上再也没有能保护她的人,她能怎么办?

当苏梨终于退烧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已憔悴得脱了相。她睁着空茫的眼睛望着屋顶,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不能做,呆呆的僵成了一座雕像。

父亲此时又一次踏入了她的房间。苏梨在看清他的时候,“啊”的发出一声尖叫!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她从不知道她会有这样恐惧的时刻,她已不能再看到他的脸。父亲站在她的床前,阴沉着一张脸,冷冷说道:“你不用去上高中了,就在家里待着,哪儿也不许去。”

“不。”苏梨抖了一下,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张口说出了一个字。

父亲皱紧了眉头,怒道:“我养了你十五年,不是为了让你远走高飞,你哪儿也不能去,只能在我身边。”

苏梨惊恐的望向他,大脑已是一片空白,难道她就没有活路了吗?

父亲看着她苍白清瘦的小脸,睁得大大的眼睛,眼里雾蒙蒙的,那么好看……他伸出手想去摸一下她的脸,苏梨却像被蛇咬了一口一样,惊叫一声弹跳而起!病弱的女孩子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硬是突破父亲的阻拦破门而出!衣衫不整的女孩咬着牙拼了命!

她光着脚狂奔而出,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支撑着她一口气跑到了村委会,就这样斩钉截铁的把家里的丑事摆到了人前。

全村哗然!

谁也想不到世上还能出这样的惊天丑闻!村干部干脆傻了眼,直接打了报警电话,这么大的事儿,他们解决不了!

苏梨在同村人的指指点点之下,亲眼看着父亲被警车带走。母亲哭叫着扑上去阻拦,哪里拦得住?父亲上车的时候努力回头看了苏梨一眼,那一眼带着深入骨髓的力度,让苏梨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眼看着警车呼啸而去,母亲猛回头盯着苏梨,怒不可遏。她发疯一样冲上去不分头脸的撕打着女儿,眼里仿佛都冒了火。这个孩子,把这个家给毁了!

苏梨麻木的承受着母亲的殴打,都不知道躲。邻居们看不下去,有人上前劝架,把苏母拉开。苏母边痛哭边怒骂:“你这个不懂事的孩子,你毁了你爸,也毁了你自己!这个家完了!完了!”她的表情狰狞而绝望,仿佛苏梨是个不可饶恕的罪人。在她的眼里,女儿就真的是个罪人,她再不能原谅她。

苏梨此时其实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她的世界彻底崩塌了,天地间只剩她一人,与全世界为敌。

她们家的事成了全村人的谈资,同情的,鄙视的,嘲笑的……热火朝天的指指点点,他们对苏父自然是唾弃的,但对苏梨,也并未宽容,女儿亲手把父亲送入大牢,是多么的大逆不道!

没有人能谅解她。苏梨独自坐在房中,想着母亲愤恨的眼神,想着同村人肆无忌惮的嘲笑,知道自己在这里没有容身之处了。望着茫茫的黑夜,听着隐隐约约单调重复的海浪声,她想到了死。

是不是死了就不会再这么痛苦了?此念一起,她像是得到了救赎,仿佛迈出一步就可以摆脱一切屈辱,那些可以粉碎她一万次的痛,就可以不再承受了!

起身孤独的走进黑夜,径直来到海边。脚下是粗砺的砂石,耳边是澎湃的海浪声,冷冽的海风拂起她的秀发,苏梨抬腿踏入海水中。

那透骨的寒凉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一步一步向前走,海水渐渐浸到了她的腰,漫过她的胸口……胸腔受到压迫,呼吸不畅起来。苏梨的牙齿都在咯咯作响,太冷了!太疼了!她在颤抖中忽然想到,她一辈子就在这个小村里生活,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呢!热泪抑制不住的流下来,在海风中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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