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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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昀霖站在陆昀霆身边,目光灵活的正在四处乱看,忽然悄声问道:“怎么?伯父也来了?他竟然出席葬礼了?”

陆昀霆闻言抬头一看,果然,父亲一身黑衣,在一众保镖的护卫下,正拄了一根手杖缓步而来。他怎么也没说一声,就出席葬礼了?他是实实在在的隐退,大事小情他都不闻不问的,隐世隐得很彻底。

“父亲!”陆昀霆迎上去,身后一众兄弟子侄也随之上前问候,顿时喧哗一片。

陆汉臣一摆手,止住众人的动作,示意牧师正在祷告,要大家安静,人群才渐渐平静下来。今天是儿媳妇下葬,他本无需参加,但是他确实想来,因为这个儿媳妇……唉,受了大委屈,没想到还这么短命,得来送送她!何况那里还有他一直在关注的孙女儿呢,他还要仔细的看一看。突逢大难,她是自此一蹶不振,还是能重燃生机?

陆倾城并不在意陆汉臣的出席有什么意义,她现在其实什么都不在意。身边时不时有人过来表情沉痛的安慰一句,表示一下一家人的亲善友好,她都面无表情的低头致意,内心毫无感觉。她相信只有她自己是真真正正的伤心人,只有她的天塌了,没有人能安慰到她,没有人能给她再撑起一片天。

陆汉臣抬头看了陆倾城一眼,全场只有她,对他视而不见。

随着牧师的祷告,装殓着萧予萦的精美石棺缓缓下葬。陆倾城紧紧的盯着那洁白冰冷雕着精致花纹的石棺,原本已经麻木的心缓缓升起一种疼痛,她们母女今日一别,阴阳相隔,缘分散尽,再无接近的可能。这是真正的死别!

猛的上前两步,陆倾城抬手拽住石棺:“妈!”她的声音悲凉哀恸,含着淋漓的血泪和绝望,那饱满的情绪瞬间感染了在场的人,甚至有人只听了这一个字就随之落泪!失去了至亲的痛,谁能不理解呢!

“妈,您不要离开我!”陆倾城一句话出口,便泪如雨下。她这些天流了太多的泪,眼底早已透出鲜润的血色,此刻当真如啼血一般,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倾城……”陆昀霆哪里还受得了这个,唤了女儿一声之后身体都有些摇晃,被小弟陆昀霖一把扶住:“大哥,你要保重啊!”

陆昀霖看着大哥瞬间苍老的面容,心中难过,他上前一步去拉陆倾城:“好了,别哭了,事已至此,别把自己折腾垮了!”他的力量比陆倾城大,此时手上用力,硬是把陆倾城扯了回来。

“妈妈!”眼看石棺落入墓穴,陆倾城几乎发了疯,喊声凄厉,挣扎不已。这种情况在中国并不鲜见,但在法国却很少有,于是原本肃穆的气氛一扫而空,大家顾不上别的,好几个人一拥而上,帮陆昀霖拉扯劝慰那个痛哭的孩子,总不能让棺材停住,下不了葬啊!

在陆倾城嘶哑的哭喊声中,石棺终于缓缓落下,送入墓穴……

鲜花覆盖了石棺,墓穴封闭。陆倾城突然想到妈妈从此永居黑暗,当即自己也眼前一黑,痛得晕了过去!

陆倾城大病一场。长久的痛苦与疲惫彻底击垮了她,病得一塌糊涂。高烧,昏迷,惊悸,梦话不断,句句都是关于她的母亲。

陆昀霆守在女儿床边,憔悴得脱了相。妻子没了,从此女儿就是他的心肝宝贝,他得替妻子守护她,给她最好的未来。看到孩子病成这个样子,他的心收紧了那样的疼。

“先生,去休息一会儿吧,大小姐有人照顾,请您放心,您要是再累病了,家里可就真乱套了!”莫里斯低声劝道。

陆昀霆抬起头,看了一眼手表,已过午夜。“等一会儿,倾城还有一个药要吃,马上就到四小时了,我看着她吃完。”

莫里斯沉默的站了一会儿,悄然退下,不一会儿端来了一碗温热的参汤,递到陆昀霆手上:“喝一口吧,铁打的人也要熬不住了。”

陆昀霆愣了一下,抬手接过,一口喝下。熬不住了也得熬呀,他自己习惯了这样背负着家族责任的生活,而他自己的孩子,两个花朵儿一样的女儿,也还要依靠他呢!

等时间到了,他亲手喂女儿喝了药,才把她交给家里可靠的佣人,又细细叮嘱了莫里斯一句,才回房休息。房里没有了爱人,那种清冷让他不敢再去思考,倒头便睡!他想:予萦,别怪我,我真是挺不住,等过了这段时间,咱们的女儿好起来了,我再夜夜思念你,不再让你孤单!他强迫着自己朦胧睡去,只是一滴泪却不听话的溢出眼角。

陆倾城高烧退去,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面前正坐着威尔弗里德。

她疑惑的眨了一下眼睛,刚要张嘴叫威尔,生病前的记忆却如洪水袭来,涌进了脑海,她才记起,她的母亲没有了!这是真的还是只是做了一场梦?她忽然急切的抬起头望向威尔:“我妈呢?”

威尔紧紧的抿住了嘴角。他一直盯着她在看,看着她的眼神从迷茫到清醒,从痛苦到疑惑,听到她紧张到略颤的问话时,他多想告诉她,这一切只是她的一场噩梦!

“夫人她……”威尔顿了顿,“已经不在了。”

陆倾城颓然的倒在床上,她用手挡住了双眼。思绪的海浪澎湃而起,久久不息。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了,从此没有牵挂,也就不再害怕。

放下手的时候,陆倾城已经变了一个人。她的目光清冷,眼中再无一物。

“倾城……”威尔忍不住出声,他预感到事情并没有结束,陆倾城一定会做出反击,或者是对伊娜丝,或者是对陆萧萧,她不会选择沉默。但,那不行啊!他得劝劝她。

“威尔,在你心里,我只是一个外来的野孩子,陆萧萧才是陆家根红苗正的小姐。对吗?”陆倾城眼望着天花板,那里有一盏漂亮的小吊灯,光线柔和,别致得像个工艺品,有着并不张扬的奢华。带着陆家的特色,陆倾城抿了一下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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