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经准备离京的孙大夫也被苏城特意请来医治苏满,自然一直跟进这个病患的小大夫裴语卿也一同过来参与诊治。
屋内,苏满撤走了所有人,只留了裴语卿一人与她聊天。
“不好意思,害你延迟了浪迹江湖的行程了。”苏满对着对方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满,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啊”裴语卿几乎是本能用手指戳了一下苏满的脑袋后微微倒抽了一口气“嘶~”
“怎么了?”苏满感觉裴语卿的不对劲后才发现对方的手掌心有一道很深的伤口。“你这手是怎么回事儿啊?”
裴语卿也不看她,收回那手也不让苏满看到,之后随意地将耳边的碎发并入耳后又微微摸了下后颈道
“别大惊小怪的,这就是采药的时候不小心割伤的手。你把你的手伸过来,让我来给你搭搭脉。”
“卿卿,你知道你在我面前撒不了谎。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闻言,裴语卿微微泄了气,她抬眼瞧向对方认真地说道
“好吧!小满,前两日我确实出了点儿事不过都已经解决了,我不说是不想你为我担心。
不可能每次我出事你都能挡在我的前头,我总是要学会独立的。而且这些年我已经受了你不少照拂了,有你这样的好朋友好姐姐是我的幸运。
只是我也不能一直那么安心地躲在你的羽翼之下,再说我马上就要去闯荡江湖了,如今京城内的事儿都不能自己处理,到了江湖上我该怎么办呢?请你相信我有能力照顾好自己的。”
看着对方认真拒绝她关心的摸样,苏满的心中微微发酸。她突然有种大家长的关心被青春期孩子嫌弃的感觉。
而且对方戒备与抵触的微动作显示着她并不想苏满过多的介入她的这件事情里。可是自信从容的微表情又显示着她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她是真的将这件事情处理好了。
此刻,苏满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主其实早就已经成长为一个可以独挡一面的大孩子了。只是自己一直还当她是当年那个有些羞涩的小学徒。
苏满有些失落地微微垂了眼,自己不知不觉地在这里生活了四年,在这里已经有了太多的情感太多的牵绊。
“好,我相信你的能力,只若是真的遇到不能解决的问题你一定要来找我啊,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姐姐!家人间不讲究那套虚的,晓得么?”
“嗯!”
裴语卿眼里微热的点点头,这个世上不是只有血缘关系的人称为家人,像这样的朋友远胜于家人。然而那些即便有血缘关系的人有时候只有比外面的恶人更加可怕。
随后,她替苏满切了脉,其实蛊毒并无躁动,这两年也一直处于休眠状态,但这到底是一个隐患。
“小满,你的脉象显示你有轻微地肝失疏泄、脾失健运、心失所养。”
“......”
苏满嘴角抽抽,微微挑眉歪脖看着裴语卿,一脸迷茫,随后轻咳了两下掩饰学渣的尴尬。
见状,裴语卿只能微微摇头,这些基本常理都教过对方,这人根本就没听进去过。回头想想这几年苏满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学习医理好像就只是为了来和自己做朋友一般,无奈却又倍感幸运。
“用你的话说就是郁结在心,轻度抑郁!”
“哦,我这都算是抑郁了啊。看来我是真的很喜欢那家伙么?卿卿我这算不算是相思成疾啊!”
闻言,裴语卿只能耸耸肩,苏满那人似乎很容易就能将喜欢挂在嘴上,坦荡地让人有些不敢置信。只是与她相处久了,你就会发现她越是漫不经心像开玩笑的说的那些话才是她真的心情。
“小满,所以纪世子真的就是那个给你下毒的黑衣人么?”
裴语卿还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两年前裴语卿在百草堂后巷救了纪烨晨的时候就觉得这个男子就是一个亡命之徒,后来知道对方的身份后只觉得这个人更加的危险恐怖。看似温和有礼的表面下是一个杀人如麻的芯子。
只是再后来白奇瑞一直在自己面前吹嘘纪烨晨的好让她不胜其烦,直到纪烨晨和自己最好的朋友苏满在一起了。她才开始注意对方,这个少年确实如白奇瑞所说的那般重情,一旦钟情与某人那他的眼中便无其他人了。
无法伪装的冰冷眼神会因为看到苏满而变得无比柔和,似乎对方就是他无尽黑暗里追逐的那丝光明,让他无比眷恋。明明是个十分成熟的人也会因为苏满变得幼稚甚至耍孩子脾气,那应该就是真心喜欢吧。
那样裴语卿才会放心将苏满交托与对方。
“嗯,就是他。”苏满微微自嘲了一下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傻啊!”
“喜欢从来都不受理智控制的,越傻只能说明你越喜欢不是么?”
“噗......”苏满有些意外地看向裴语卿道“卿卿,你说的怎么这么哲学,就像你已经经历过了一般。”
“用你的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这几年你们几个人在我身边上演的情爱桥段还少么?”
“呵呵,也是,光白奇瑞一个人唱的戏本就足够顶下梨园戏班的。”随后苏满立马想到了李元芳和宋慈,愤愤然道
“嘁,白奇瑞那个玩弄感情的人渣我诅咒他一辈子找不到女朋友......不,还有男朋友。
不对,我还要诅咒他毁容脱发口臭发福。出门日日被车撞,天天喝水也塞牙。只要打雷就劈他,劈死他。
我咒他永远找不到爱人,一生一世孤独终老。”
“咳咳咳!”看着眼前的苏满如此气愤咬牙切齿地诅咒白奇瑞,裴语卿倒是有些替对方掬一把同情泪。昨日她有见到过白奇瑞,短短一月的时间,对方就已经苍老了许多,往日十分注重仪表的京城第一美男如今就如同一个邋遢大汉一般。
她都有种感觉到若不是为了见她对方可能未必会梳洗一把。至少对方的身上那时还散着一股淡淡的酒味。昨日对方也是为了一个人特意来向自己道歉,真挚诚恳地道歉,并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裴语卿知道白奇瑞是真心为自己过去的风流后悔。那涣散的眼神,有点儿稀疏的胡茬,如今的白世子是绝对不会被人误认为女子的。
“卿卿,哦,不,裴姑娘,请问你有没有见过百草堂院子里杜鹃鸟笼上的团子挂件?”
对方眼里最后希冀的光芒在看到自己摇头后彻底的暗淡了下来。他那种自我厌弃的笑容让裴语卿有些不忍,一个一直活得那么肆意的人如今却是这般颓废。裴语卿觉得对方这次受的情伤也是真的很重吧。
“小满,你也不用那么诅咒白世子吧,其实他瞧着也真的挺可怜的!”
“不!”苏满立刻打住了裴语卿的话道
“卿卿,他一点儿都不可怜,你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啊,你拒绝他完全没有错。
不喜欢就不该接受,而且那种欺骗别人感情,玩弄那些无知少女的狐狸精就该被人拒绝。活该一辈子得不到心中所爱。”
“其实,小满,你们是不是都误会了。”
“误会什么?”
“白世子似乎一直将我误会成另外一人了,一月前我与他言明后,他也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只是那时他喜欢的那个姑娘好像已经离开了。”
闻言,苏满微微蹙眉,按着那日白奇瑞失魂落魄地来问自己有关李元芳和思英的事情,她也有猜测过对方对思英应该也是有几分真心的。只不过人渣就是人渣,同时喜欢几人的花心男世上也不少,更何况白奇瑞这种相露心生的。
“其实......其实白世子与我提过的思英是不是就是李姑娘。”
裴语卿是个聪明的人,白奇瑞昨日看着是来替宋慈与她道歉,自责都是他的原因才让那个天真善亮的宋姑娘变得如此工于心计,谋算他人的手段也是这般无耻下作。
但是她听得出来,白奇瑞的话里话外透露地更多地是希望裴语卿不要与苏满和李元芳说这件事。尤其是李元芳,他已经让对方失去过一次宋慈,他不想让对方对如今的宋慈痛心失望。他不想让对方再受任何伤害。
“他和你提过思英?”
“嗯,虽然他未直说,但我想他应该是把我误会成了思英吧!”
“呵呵!这么狗血么?”苏满微微叹了口道
“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了,我身边的几人都和那只狐狸精有牵扯。你猜的没错,元芳就是思英,她和白奇瑞是多年的鸽友。总之这次元芳被他伤得挺深的,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容易敞开心扉的人。
总之那家伙就是用杜鹃的身份骗了她的感情,一个自己信任了近十年的大哥哥其实就是一个她最瞧不上的花孔雀,狐狸精。自己的痴心一片不过就是对方的一个情感游戏而已。
你让她情何以堪,她曾一度......罢了,以我对元芳的认识她根本就不想再见到白奇瑞了。”
“小满,其实我感觉白世子对李姑娘应该也是真心的吧。大家都误会他对我钟情不过就是他把我误会成了思英而已。”
对方现在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有自己每次遇到危险时对方的真心关切,那都是对方对“思英”的真实情感。
“卿卿,你觉得在白奇瑞用那样的手段拒绝了小慈后,他对思英是不是真心还重要么?”
“这个......”
“元芳心中的那个杜鹃绝对不是那种肆意践踏她人真心的人。她过去有多喜欢杜鹃此刻就有多厌恶白奇瑞。”
苏满愤恨地捶了桌子道
“还有我家小慈,多么单纯开朗的姑娘之前因为他消沉地什么样子。在府里被自己的父母冷落,还被自己的堂妹奚落,好不容易才走出了失恋的阴影。
话说我也好久没见过她了,都不知道她现在境况如何了?卿卿,你在外头有遇到过小慈么?”
闻言,裴语卿紧紧捏了捏拳头,蹙眉摇了摇头,她一边转身整理药箱一边回答道“我近来一直帮师父忙着整理离开时需要交接的病患诊志,倒是没有太注意过。”
“哦!”
苏满觉得此刻的裴语卿有怪异,但是也说不上来到底哪里怪异。
“哎!算了!那个没良心的家伙也不管她了,我被禁足了那么久也不晓得来看看我。哼!”
“对了,小满,你可想知道外面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么?”
裴语卿故意扯开了话题,她看向对方微微摇了摇头道
“其实今日我来某人还叮嘱我让我不要告诉你免得让你担心,可是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你知晓一下。”
“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还记得那日我们在胡人餐馆遇到的那个向你示爱的少年么?”
“纳木错?”
“纳木驰......”
“额......管他叫啥,这人又干嘛了?”
“他其实是贡部新首领的亲侄子,这次贡部的首领来大梁议和,朝臣中有人提议和亲。那个纳木驰就在宫宴上向圣人求娶你。”
苏满皱了皱鼻子道“不是被我爹和圣人都拒绝了么,再说了就算是真的和亲也是我们大梁出个公主郡主什么的和他们那个首领和亲,他凑的哪门子的热闹。”
“是啊,你爹和圣人是拒绝了他的赐婚请求,可是这并不能阻挠他追求你的自由啊。”
闻言,苏满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她的嘴角抽抽道“这货干了什么?”
“纳木驰少年在京城放了话,你是他看中的阿佳(新娘)。他会在京城一直待到你愿意嫁他为止,谁若想娶你就得先打败他。”
“......”蛮荒少年的蛮荒理论。
“只是他白日才说完这个话,当天夜里就被某个京城世子爷揍得鼻青脸肿。听闻那位世子爷可是为爱单枪匹马地去挑战。这位年轻英勇多战的巴图鲁在他身上也未讨得任何便宜,一场赤手鏖战后,他输得心服口服。”
“他哪里没有占便宜了,纪烨晨之前分明就是受了很重的伤。”
苏满立刻担心了起来,她知道苏城去过纪府,以他的脾气怎么可能对纪烨晨善罢甘休。不打残纪烨晨也至少让对方脱了一层皮。
苏满有些紧张地抓住裴语卿道“他,他还好吧?”
“你放心,纪世子没事,就是回府后吐了点儿血,昏迷了一天。不过现在醒了,调养两日后就可以下床了。”
“......”苏满有些气恼地看向讲着风凉话的裴语卿。
“比起让你受的蛊毒,他如今不多遭点儿罪,我都不原谅这人。”裴语卿说的是真的,知道是对方对苏满下毒后她也是十分生气。只是她也知道苏满是真的很喜欢对方。
“卿卿,我想去看看他。”
苏满从未有现在这样强烈地想陪在纪烨晨身边,想要和对方在一起。
很多时候,没有外力的阻拦苏满未必那么想要个纪烨晨在一起。可是如今苏城夫妇的那个态度反倒是逼得苏满越发地想着对方,甚至想到了要一辈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