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在梅花枝头蹦蹦跳跳,大红的喜字热热闹闹的贴了整座府邸。
火红吉服拖地,滚着金边的红色上,是凤穿牡丹富贵旖旎,细长黑发在肩头披散而下,被如意梳慢慢的拢过。
魏朱咬着个苹果,任由如意把她的头发拽紧绷直,用桂花油细细抹了,一根头发丝都不错的盘到脑后。
“姑娘这样紧不紧?”昨天傍晚才赶回来的双喜,觉都没补上一个,就风风火火的给魏朱挑首饰。
隔三差五的还询问一下魏朱的梳头体验。
“本来早起还困顿的,被你们这么紧着头发,我这会眼皮都合不上了。”
如意笑,“这头发就是得绷紧了,要不然等会带上凤冠,可是会撑不住的。”
魏朱咔咔咬着苹果,看着宫里一大早送过来的八尾凤凰金冠,这回魏将行倒是豪气的很,直接来了个实打实的纯金凤冠。
除了太沉,精致好看没毛病。
菱花镜里美人如玉,虽还未施粉黛,却已风华绝代鲜艳非常。
魏朱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想到自己还有穿上嫁衣的这一天。
看着镜子里熟悉到陌生的人,她翘了翘嘴角,却发现镜子里的她实在别扭的厉害。
不知道孔最穿上这身火红的吉服该是副什么样子?
魏朱寻思着,镜里的人悠悠笑着,像在唇齿间偷偷藏了一颗糖。
本来是要有长辈过来给她梳头的,楚氏或者魏照君都有这个资格,可是她一想到这两人给她梳头就头皮发麻。
这大喜的日子,她不要有任何的不痛快。
“姑娘,少吃些果子,凉着哪。”
双喜包了冒着热气的小馄饨,用鸡汤虾米煨了高汤给魏朱乘了一碗送过来。
“吃点小馄饨吧,等您吃饱了奴婢给您上妆。”
魏朱一口一个,尝着味道不错,就想着给孔最也送一碗过去。
“姑娘是不是忘了,今天侯爷可不在府里哪。”
魏朱突然就想起了,孔最今天在他们新置办的府邸里,她在魏府,等时间到了,他才会前来接亲。
一碗小馄饨下了肚,魏朱正满足的等着如意给她上妆,那里就听房门被人扣响。
“是三爷过来了。”双喜连忙过去开门。
或许是因为今天是个喜庆日子,魏云罕见的没有穿他那身白衣,他穿了件靛蓝色的云纹广袖,外罩一层银灰色的青纱。
他今日束了发,发上插着魏朱送他的那只流云追月琉璃簪。
高贵冷傲,却又在眉宇间透着一种别样风流。
“义父怎么来了?”
魏云站在旁边看了半响,眼前人明亮光鲜与他这般沉闷的人像是活在两个世界。
魏云不说话,更让人觉得松柏在侧,君子端庄。
“义父?”
“无事,只是过来瞧瞧你。”
双喜站在一侧,手里拿着香粉胭脂,她想靠近给魏朱上妆,却又觉得这情形不大合适。
如意拉了拉她的衣袖,带着她退到一边。
将地方就给这两父女。
魏云看了良久方才动了,他从衣袖里摸出个匣子,用那温润如玉的掌心,虚虚托了,放在魏朱面前的桌上。
“你婚事仓促,也没有来的急给你添妆,这东西全当我给你的嫁妆,收下吧。”
魏朱看看匣子,又看看魏云,“这是什么?”
“一看便知。”
魏朱狐疑的挑来匣子上的锁扣,才刚看了一眼,就慌愣的一批。
成摞的地契,房契,还有那全折算成黄金的银票,一万两一张,匣子里面足有一摞。
魏朱一直都觉得自己够有钱了,现在跟魏云一比,才发现这真土豪竟然是不显山露水的魏云。
魏云啪的一下把匣子盖上了,“义父哪来的这么多银票?”
“早先为你准备的,本来上次就该给你的……”想到魏朱上次的亲事,两人都沉默了片刻。
“总归都是要给你的,我留来无用,不如放在你那里妥当。”
魏朱深吸了口气,早知道结婚这么一本万利,她就应该把这件事提上日程的。
魏朱犹豫了下,“可这也太多了。”魏朱说,“义父不需要再多留一些放在自己那里备用的的吗,万一……”万一娶个媳妇什么的,还能用上。
不过这话魏朱没说出来,因为她太了解魏云了,这位义父就是仙气太盛,凡夫俗子的伴侣,娘子,什么的,在魏云面前全都格格不入。
就跟他身边都不配有人与他一同站着一样。
魏朱小心翼翼,“这东西,我真收了?”
魏云笑,他惯常握剑的手指替魏朱抚平了吉服上的褶皱,本来是要离开的,却又看到那精致非常的凤冠。
新娘子的凤冠一辈子只戴一次,且只戴给自己的夫君看。
红盖头落下,再由他的夫君持着玉如意挑起,红盖头下的人或许娇羞,或许狡黠。
但是那些场景,他大概是这辈子都看不到的。
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有些嫉妒起那持着玉如意,挑起盖头的人来了。
“能戴上给我看看吗?”
魏云没有回头,他只看着这个凤冠。
不是不懊恼的,自己像是提了一个荒缪到极点的要求,可是这荒缪之下,却是一点带着心如死灰的盼望。
那怕只能看一眼……也是好的。
“当然可以。”
魏朱站起来去捧凤冠,她身上的嫁衣极长,被魏朱提着衣摆往前拖着。
“这东西刚送过来,我就试着戴过,太沉了。”
魏朱颠着手上的凤冠,两三斤的分量,那是绝对有的。
她举着凤冠有点吃力,还是魏云帮了她一把,才把凤冠端端正正的戴到魏朱的头上。
凤衔珍珠细帘,轻轻摇曳挡住了魏朱的容颜,它伸手掀起碍事的珍珠帘子。
从凤冠下露出一双比星辰日月还要明亮的眼睛出来。
如重石坠井,于魏云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义父,好看吗?”
魏云垂下眼,不再去看魏朱的眼睛,他喉结滚动,到最后也只说出三个字,“很好看。”
魏朱就站在那里笑了起来,“我也觉得挺好看的,就是累的脖子疼。”
魏朱托着凤冠摘下来,把它又放进托盘里,她正跟魏云说着话,就听到门外鼓乐喧天。
她的孔最,来接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