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们顶着大雨去挖厕所,工头却穿着蓑衣跟魏朱继续巡视。
“街道一定要事先留出来,我要的沿街门店也全都给修好。从明天起,修养过来的女人孩子也可以帮忙了,帮着清理道路垃圾,农田那边不忙的百姓也可以过来帮忙。”
“女人小孩可以过来,收整农田的可能还没法过来,”赵棠离道,“你要的良田实在太多了。”
魏朱抿了抿嘴,“赵棠离你得明白,不是我要的良田多,是岭南百姓需要的粮食多,不开垦良田,就让他们就一直救济下去吗!”
“那开垦之后哪?也要卖吗!”
魏朱笑,“谁会卖田?他们开垦出来的田地,以后自然都是他们的,到时候统计人口,统计良田亩数,分派出来后,直接抓阄。”
赵棠离:“真的?”
魏朱无奈,“爱信不信。”
“我不是不信,就是……”赵棠离拉住魏朱,不知从何说起,“我这次再见你,发现已经看不明白你了,说你唯利是图,你又给大家留着活路,说你大公无私,你又为了赚钱,魏朱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如果你只把我当做老板,当做客户,甚至像其他人一样把我当做衣食父母的话,赵棠离你不会问我这个问题的。”
魏朱抱臂看着对方,“我用你不是因为跟你认识,而是你有才能,而不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这样说,你懂?”
赵棠离吸了口气,心里酸胀的发疼,“我当然懂,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对任何人都这样冷静。”
魏朱脸上冷静的神色维持不住了,其实并不是。
想到那个每天缩在黑暗里的人,她也深深无奈。
虽然魏朱没说,但是赵棠离已经明白了。
并不是一直这么冷静的。
只是她的不冷静留给了别人。
“雨停了。”赵棠离说,“我要去忙去了。”
魏朱点头,去了另一个方向,刚建好的新房里,翠娘正带着满满一屋子的妇人在哪里裁剪冬衣,她们到了饭点就出去做饭,收拾完后,就来做衣。
“衣服可以改成窄袖,这样方便劳作,但是棉花一定要放厚实了,岭南虽然天气暖和一点,但是冬天一样阴冷。”
翠娘应了,发现魏朱跟他有话说,出了房门跟她来了外间。
魏朱从袖里掏出一封信给她,“老陈送来的。”
翠娘连忙拆开看了,老陈这个地痞流氓,说起情话来那是一套一套的,看的翠娘又笑又气。
“这个浑人,怎么净说混话,那个想他,呸。”可是泪眼蒙蒙的眼睛,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她也想老陈了。
“等忙过这几天,你就回去吧。”
翠娘一愣,“那怎么行,若是就留东家一人在这里……”
“你就是不想老陈,也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
翠娘脸一红,“东家都知道了?”
“还是我昨天去白釉那里,听他说的,这事老陈还不知道吧。”
“出来时我都不知道哪,它也没个感觉,还是我小日子过了,才让白釉看看的,哪曾想真怀了,秋水都这么大了哪。”
翠娘还不好意思,摸着肚子的样子看上去幸福极了。
“但是东家我不能离开。”翠娘说,“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我若是走了,东家您会忙不开的。”
“这事我已经决定了,你就不用再说了。”魏朱态度坚决,“你这次离开也不是就这么单纯回去养胎。”
魏朱叹了口气,“翠娘,我没钱了。”
“岭南的人口比我想象的还要大,京城的不夜城现在已经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在下一批粮食下来之前,我需要一大笔钱用来度过接下来的两个月。”
“很难吗?”翠娘拉住了魏朱的手,“我哪里还有些银两,不如先拿出来用。”
“这倒不至于。”魏朱说,“只是你要按我说的去做,钱不是问题。”
几天后的晴朗天气里,魏朱送走了翠娘,接代她位置的,是另一个从京城带来的帮手,也是个女人,却总喜欢喊翠娘师傅,明明跟翠娘差不多大。
魏朱交代了一些事,然后拿着她来时的那面铜锣坐上了新修建的房顶。
铜锣一响,大家就知道魏朱又有新的事情要说了,一时间哗啦啦的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全过来了。
“现在雨季已经过去,修建房屋的工匠继续全力修建房屋,但是剩下的人全部用来开垦良田,现在我们共有居民九千三百二十五户,若想家家都有良田还需要三千五百余亩,若想冬天不饿死,现在就去开田吧。”
“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我白天还需要盖屋,这样谁来开田!”
“是啊,我家中人口多,但是能干活的却没有多少,我们一家人的死活怎么办?”
那就去死好了!
魏朱真他,妈,的想把这话喊出来,可是忍住了,她只是匡匡敲着手里的铜锣。
“年纪大的,只要还能动,就去帮忙裁剪冬衣,年纪小的去路上帮忙,去田里帮忙种田,太小的或太老的需要你们赡养,这就需要你们多干活了,反正在我这里,只要干活就有饭吃,只要能动,就饿不死。”
底下的人还想吵嚷,魏朱直接摔了手里的锣,“你们是在给我开田吗?你们是在给我养老小吗,搞清楚,是谁在救谁。”
“我不是朝廷,也不是救世主,甚至我巴不得从这里回京城去过我纸醉金迷的生活,只是我家主人心善才在这里管你们吃,管你们穿,但是心善也是有头的,不服气的去找朝廷啊,看他们管不管你。”
底下的人安静了,魏朱站在屋顶上垂眼。
“想走走,爱留留,别吵嚷,一拍两散对大家都不好。”
她下了房顶,对着地上的铜锣“哐当”一脚踢开,真是他!妈!的受够了。
“你心情不好。”赵棠离拦下魏朱,“发生什么了。”
魏朱不耐烦,“赵棠离离我远点,懂?”
“我只是担心你,魏朱,如果你发生了什么可以告诉我,我或许不能帮你什么,但是却能让你心里舒服点。”
“你很想帮我?”魏朱挑眉。
“是。”
“离我远点,就是帮我了。”
赵棠离低下了头,“我没别的意思的,可是……是我的错觉吗,你在抵触我。”
“魏朱,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魏朱仰头舒了口气,“问题出就出在你什么都没做错。”
“赵棠离你让开吧,家里有人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