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德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他不自觉的抽泣着。

“老师，这是你教我的，所谓光明，所谓正义，就是无论黑暗和阴影将大陆笼罩到什么地步也不能放弃，怀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怀着最后的一丝力气，怀着满腔的光明向黑暗发起一次次的冲击，直至破碎为止。”

骑士流着泪，望向自己的老师，他心里也清楚，经过数年的接触，阴影和黑暗已经侵蚀了火龙帝国人们的身体，甚至侵蚀了他们内心，只是还没有爆发出来，成为了一颗颗危险的寄生种子。

火龙帝国，一座存在了将近万年的帝国，经历过无数次的分裂和复合，经过了无数次的征伐和统一，最终才形成了这个强盛的国家。

尽管在十大人类帝国中，它的历史并不悠长，但它却以薄弱的底蕴，一跃成为了实力前三的国家，这点就连它的对手也要佩服不已。

火龙帝国虽然存在贵族阶级，但所有的，所有的一切都以武力为准，只要你天赋出众无论是何出身，哪怕是街边的乞丐也可以进入最好的学院进行修炼。

无数英豪将才费尽心血才完善的体制，才建立的国家，才稳定的局面，就因为数千年前的一场贪婪的行动毁于一旦。

而做到这一切的，只不过是一块小小的石板，一群战斗力并不如他们的矮人罢了。

“孩子，老师也不想啊，他们毕竟只是无辜的平民罢了，他们的身上并没有罪恶的鲜血，更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

老教皇将默德一把拥入怀中，在他眼里，对方就是自己的孩子，一个永远长不大却异常的坚强勇敢的孩子。

“可，复仇的人哪里会想这么多？只要在这个范围之内，只要在这个势力之中，就是他们的目标！不止是火龙帝国，周边上百个附属国家的人民不也遭受到了相同的待遇吗？”

他知道默德很难接受，但为了更多的平民们，为了整个卡缇娜大陆的生命，他们必须做出选择，必须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与罪恶，并且为了不引起恐慌，他们甚至不能说出这样做的原因。

“孩子，圣光在上，我也不想做出这个选择，但是试想，如果整个火龙帝国及其附属国的所有民众全部发生了异变的话，结果将会是何等的恐怖！”

老教皇放开了默德，他与这位坚毅的孩子四目相对，眼中皆有泪光，守护光明并不是嘴上说说而已，是要付出代价的，甚至有时候是被所有人误解的！

“如果它们拥有和旧日生物相同的无定型的身躯以及几乎对所有攻击都免疫的防御，届时，只会有更多的平民惨死！”

“它们是旧神恶意的化身，会前往，会延伸，就像现在的侵略一样跑到其他的国家去，继续的毁灭！腐败！传播！就像该死的瘟疫一样！”

他极力的压低着自己的声音，但还是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甚至恐慌！

周围早就远远避开的骑士们纷纷下意识的望向这里，他们心中好奇的想要知道国王在与教皇聊些什么，怎么会这么的激动？

米特凡洛不着痕迹的擦拭掉眼角的泪水，轻声道：“我们要怎么清除他们？我们根本无法清除，我们能做的就是在灾难发生之前…阻止它。”

他说的很轻，就连语气也很轻，尤其是最后的一句话，甚至如同梦中的呢喃一般，完全听不清，像是夏日的飞蚊掠过耳边的声音，却好似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老教皇在说完这句话后，他便不再去看默德，而是转过身，号召骑士们将同伴的尸体全部搬运回陆地。

他要隆重的安葬这些勇士，不能让他们的牺牲白费，他要在此树立一尊宏伟的石碑，来让后人纪念他们的功绩与牺牲，纪念这份被人世代相传，守卫在心中的正义。

默德呆呆的站立在原地，扔下了手中的利刃，阻止他们，在发生异变之前阻止他们！

换句话说，就是要在事情发生之前，将那些无辜的平民全部屠杀殆尽！

整个火龙帝国还有其上百个附属国家，不说军队，不说那些贵族，单说平民何止百万之众？

难道自己手中的这柄利刃要沾染如此滔天罪恶？难道为了守护更多无辜的平民，就要展开杀戮，就要让猩红的鲜血浸透脚下的土地吗？！

默德的心中没有答案！他在犹豫，自己的老师已经给出了他的选择，的确，旧日气息是圣光也无法清除干净的。

是圣银也无法对其造成伤害的，一旦接触人、动物、植物，所有的生命都将被腐化、变异！就如同当时的无尘之地。

可那是上百万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他们没有背负什么罪恶，他们仅仅是想简简单单的生活下去而已！

米特凡洛所描述的场景在默德眼前浮现，尸骨遍野，血流成河，整个城市变得破败不堪，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寂静！寂静的令人感到可怕！

属于人类的城镇中再也没有人类，甚至连一只老鼠都不存在，所有的空间都被那种无定形的扭曲，怪异的怪物占据。

它们蠕动着攀爬着，身上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在地面上留下湿滑粘腻如胶质的粘液。

他们并非是黑暗，而是比黑暗还要深沉，比罪恶还要令人寒彻的恶意，那是对生命最本质的厌恶，没有理由，没有原因，仅仅只是因为你活着它便要去毁灭。

若是火龙帝国整个领域地区的人类全部转变为那样无定形的扭曲怪物，它们是不会停止自己的脚步的，它们会向着其他的国家扩散，就像老师说的那样，整个大陆都将化作地狱！

加冕荆棘之冠，背负罪恶之枷锁，承担世人之骂名，扬起手中利刃斩向无辜同胞！

是寻求心理安慰而放任不管，等待事情慢慢变得更加糟糕甚至无法补救，殃及整个位面。

还是，在事情发生之前将其完全扼杀于摇篮之中。

这是一个简单的选择题，却需要选择的人付出一切。

最艰难的抉择需要最坚强的意志。

我将无我，命运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