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便到了凌波洞,洞外仍旧站着桑台,见到他们未语先携三分笑,极具亲和力的模样:“见过二位钦使。”
织影上前,笑容清浅:“桑总管还是这么客气,不过稍后,我们便不再是钦使了。”言尽于此,她收回落在桑台脸上的目光,与小金乌一道前行,拨开青藤入内。
行至半道,织影忽然停了脚步,她调转回头,疑惑的目光看着小金乌:“那晚你对曲觅说了什么?”
不用她说明,小金乌便知她说的是上次自凌波洞回来,在别人谋划之下被曲觅阻路的那次。
“问这个做什么?”小金乌问。
织影转过去,鞋底擦着地面,慢吞吞地向前走,声音也慢吞吞的,让人觉得时间的流动也慢了下来。
“那会儿我有些累,心里也有些烦躁,没心思再去应付曲觅,所以不曾否认,翌日又有诸多事宜需要安排,忘了向你问起。曲觅她,她们是对东君心存芥蒂,并非故意针对于你,如今见我与你在一起,我又不肯回去,她没有给你好脸色吧?”
后面传来相同节奏的脚步声,不远也不近,就那么两步的距离,保持着不进也不退。
他的语气却是散漫的,甚至是又几分说笑的意味:“都习惯了,也不差这一回。再说,近墨者黑,和你待在一起,我的脸皮也锻炼得极为厚实。”
织影恼羞成怒,猛然回头,只见她倏而前扑,龇牙亮爪,眼放幽幽绿光,形同隐在夜色之中猎食的野兽。
小金乌乍然见到她故作凶恶的模样,忍不住咧嘴耸肩。
织影撤去幻象,双手抄抱在前,脑袋偏向一边:“看来是你的真身太过凶猛,以致我所幻化的凶兽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
小金乌忍着笑:“威慑我做什么?你若想在六界横着走,二话不说我便可帮你实现,为何非执着于那个没什么作用的答案?”
“你和曲觅有什么悄悄话,不能叫我知道?”织影斜睨他。
小金乌突然止住笑,有些愣愣地不敢置信:“你这是,醋了?”
“胡说!”
织影想也没想就矢口否认,心中那股异样却是忽略不过,她只是不喜欢身边的人有事瞒着自己……而已,而已么。
清晰地瞧见她耳尖染上粉色,小金乌不禁翘起嘴角,心里免不了沾沾自喜一番,他的心意她都知道,又何必在她面前再强调一次?
想到这里,他正色道:“答案我在江心岛的密室里已经说过了,你忘记了也不打紧,左右她是不会干涉你的事了。”他清了清嗓子,“先解决这里的事吧,还有人在前头等着我们呢!”
织影仿佛在乱军中找到了突破口,逃也似的调头向前疾走,步伐却有些乱了。
望着她狼狈而逃的背影,小金乌再也忍不住笑,昂首阔步而行,一面出声提醒:“当心脚下!”
来过两次,织影对凌波洞里的通道明了于心,未久,两人便顺利入得洞内,彼时朝潜与胭棠夫人已准备就绪,于石台静候。
织影上前颔首,不痛不痒地说了句场面话:“二位久等了。”
朝潜微微一笑:“时辰尚早,倒也无妨。”
仍旧与上回那般,织影素手微抬:“还是让我先行诊脉。”
小金乌与胭棠夫人分别在织影和朝潜身后看着,犹如早先确定的章程,一切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怎么还是这样?”织影皱眉,神情困惑。
朝潜挑眉,胭棠夫人双手紧攥,小金乌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织影最终放弃思索:“罢了,待行完今夜最后一次冰封,我再回去查查医书,想办法为妖君细细调理一番。”
朝潜也不深究:“麻烦姑娘了。”
织影轻摇头:“此乃医者本分,妖君不必多礼。”
她立于冰潭前,唤出弥生鳞,以转换自身灵力属性,尽送予面前的冰潭之中。
冰层内的蛟已初具真龙的形态,额头上的凸起已进化为两只短小而坚硬的龙角,后两足也逐渐生长饱满,若是渡劫成功,便可成为飞翔八极周游四冥的苍龙。
织影兢兢业业地向弥生鳞里灌注灵力,未露丝毫疲态。
冰潭中一时间寒气弥漫,似那司云殿里随处可见的云腾雾绕,将里面沉睡的蛟龙潜藏,待至冰消雪融,便是另一番天地。
突然间,一股暴戾的火热气息扑面而来,织影利落地旋身而起,手中凝出一枚水刃疾发,射向视线左侧逃窜的人影,那人影应声而倒。
下方,硕大的白色火焰为小金乌祭出的太阳真火所吞噬一空。
然而——
“咔嚓!”
“噗!”
“君上!”
织影将将落地,便听得这几声,定睛一看,脸色不由大变。
白色的南明离火由彼至此,席卷整个冰潭表面,水克火,火融冰,萦绕其上的寒气被扫荡一空,纯正的火性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冰面融化,冰块的声音纷纷而起,封住蛟龙的冰裂开,破碎,消融,直至化成一池子冰水,冰封其间的蛟龙瘫软在水中,气息奄奄。
那边石台上的朝潜在冰块碎裂的那一刻突然大睁双目,随后喷出一大口鲜血,散开的红雾将身前的霜苔染尽,他两眼顿时失去光彩,从石台上向前面栽倒。
紧接着胭棠夫人大呼一声,抢上前接住双眼紧闭的朝潜,执起他的手输送灵力试图将其唤醒。
织影走向被水刃击中的那个人,没想到洞门在这时打开了,她与小金乌相互交换过眼神,小金乌手中闪过金光,人影霎时消失,她则将那个人打晕,留神戒备洞门处。
“哈哈哈!朝潜,你也有今日!”
随声踏进来的是今日族人在频伽盛会上丢了丑的狼族之主,他身后涌进一群人,个个披甲,刀锋逼人,转瞬便将整个凌波洞层层封锁,一柄刀刃架上织影的脖子。
胭棠夫人从朝潜身上抽出神来,目光凛然:“封居胥!”
封居胥含笑颔首,款步踱来:“正是本王,见过妖后娘娘,哦,等过了今晚,你,胭棠,就是前任妖后了!”
胭棠夫人托着朝潜颈项,令其靠于石台,随后从容自若地站起身来,将垂落胸前的青丝随手拨到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