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囚战站在羌虞族的领土上,抬手揉了揉眉心。这里比他想象的复杂,族长夫人闪烁其词,手下讳莫如深。
况且她,已经许久未见了。清尘,想到他,他的眸光更凛冽了几分,宛如冬日霜雪,幽深不见底。
魔界与神界的争端,已经无可避免。他只担心,来日战场相遇,她会成为清尘的筹码。似乎,婚礼,也要近了。
天帝是软弱或者精明,他心中还未曾有定论。只不过,若是她真的敢嫁,他必定会用魔界陪葬。
守护天界是他的职责,洗清魔界自然也是。他勾了勾唇,望着远处,好像有些想她了。不过那个没心肝的女人,都还没有亲口承认过喜欢呢。
“羌虞族祭司来了,他说有些重要的事求见你。”忘尘走了过来,清逸的长袍翩飞,他面若冠玉,眉眼间没了往常吊儿郎当的样子。
囚战瞟了他一眼。“你素来都是没正形的,天塌下来都无所谓。这幅样子,怎么反倒跟见了鬼似的。”
“多嘴。”忘尘恼怒的瞪了囚战一眼,就走出去了。囚战自然放下了心中的杂念,跟着忘尘一起去见羌虞族的祭司。
不过,忘尘这如临大敌的模样,许多年不曾见了。他似乎记得,上次忘尘这般,还是被一个小仙娥戏弄的。
他唇边染上戏谑的笑意。穿过庭院,走到羌虞族的议事厅。正中站着一个黑色面纱的女子。
她的周身缠绕着淡紫色的星光,那是,羌虞族的紫坠信物,代表着祭司的身份。
忘尘缓慢的跟在后面,囚战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看他。直到在祭司前面落定,他才淡然开口。
“祭司大人可是有线索了?不妨告诉本尊。”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寒凉。对面的祭司略略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她开口,如珠玉般伶俐。囚战恍然,竟然遇到了故人。这世界还真是小。
“伐主若是想平息战乱,自然不是武力讨伐这么简单。这羌虞族的人隐居了悠久的岁月,天界,魔界,对于他们而言。并无不同。”
“长久的沉寂掀不起血液的沸腾,跳动的血脉滚动着的是羌虞族的血性。他们如今蛰伏着,安静着,不是畏惧,也不是臣服。而是静待时机。”
“这次可不是单纯的火并,不过是开端。伐主以为平息了族长胞弟的叛乱,就能清净了。那可真真是想错了。”
“你去看看那羌虞族深处的魔渊,那个地方,才是羌虞族的核心基地。族长夫人拼命想保存的,是一颗火种。”
火种,囚战的神情蓦然冰冷了下来,他的眼神如墨,幽深不见底。忘尘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却在看见祭司那脸上似有若无的笑意时,全身的血液都僵硬了下来。
他缓缓抬起手,眼神一反往常的坚定,”寒儿,滚出去。”他不知道她怎么会成为羌虞族的祭司,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如今恶毒到要句句戳囚战的心。
这是他认识她以来,第一次凶她,大概也是最后一次。被叫做寒儿的女子转身,黑白分明的眼眸带着些许诡异的残红。
“忘尘,你不知道吗?我要她死,她爱的人也要死。”寒儿冷笑着,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些许寒凉,如同她的名字一般,浇的他彻骨的寒。
“她与你,本无仇怨。”忘尘皱了眉头,厉声道。那女子像是听了最好笑的笑话,笑的花枝乱颤。
声音逐渐凄厉。“你大概忘了,我和你说过,她在天界与我,曾经有过一段纠葛。也就是那时,她高高在上清清冷冷,却让我哥为她欲生欲死,就那样的贱人,死了还要拉我哥哥陪葬。”
忘尘默然,这世间爱情,除了两情相悦,大抵会成怨偶。相敬如宾固然好,可也比不上朝朝暮暮两心相知。
“你哥哥爱的,就一定要给他。这是哪里来的道理,我爱你,可你能给我你的爱吗?”寒儿愣住了,她突然觉得仿佛空白了般。
“你说,你爱我?”她知忘尘素日里吊儿郎当,也没见他对谁有过几分真心。如果真的有过,那也最多是昙花一现。
所以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从这个男人口中听到,爱她。得到了,可她,终究消受不起。她唇边讥笑连连,说出来的话半点不留情面。
“花花神仙可是戏演过了头,想用男色来迷惑我,你还没这个本事。这些甜言蜜语,留着给你的新欢吧。”寒儿冷冰冰的道。
“等到半月之后,我要亲眼看着那个女人万劫不复。”寒儿转身就走,不想男人一只手捉住她的手腕,力气大的惊人。
她无力挣脱,只能服软。“忘尘,你放开我,有话好好说。”眼波流转,眉目含春,他望着这双狡黠的眼睛,险险被她蒙混过去。
忘尘神色一凛,他上次就是这般吃了亏,从此怕了她。这下,倒像是要故技重施了。他偏过头去,不再看她如画神情。
“在羌虞族的事情结束之前,你给我在这儿好好呆着。”忘尘发了狠,将她扔在自己寝宫的地上。
寒儿不可避免的发出一声轻呼,他心软了软,转了头想去看她。又想着她那样过分,心
一横,就凶巴巴的踹了门出去,又重重地把门关上。
他向来欢欢喜喜的样子,好像没什么忧愁。整日里也没个忌讳,这次是真的动了肝火,才会让她难堪。
女子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她可不要这幅衣冠不整的样子,往后的戏还长,现在还不是乱了分寸的时机。
第二日,羌虞族竟然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次来的是那素日一尘不染的浅离仙子,她眉眼都是温柔,一派贤淑温良。
囚战看见她,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倒是浅离主动上前,笑着和他搭话。
可伐主这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样子,终归是让人看着不顺眼。囚战自然知道这女人另有所图。
他眯着眼,望着这女人。“浅离仙子怎么来了羌虞族,清尘魔君可不在此。”
他刻意嘲讽,神界与魔界势不两立。这浅离之前爱清尘爱的死去活来,更是对婉妺多番为难。
上次险些在离恨天伤了婉妺。他还记着仇呢,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
“我自然是奉天帝之命过来协同平定羌虞族之乱的,天帝认为羌虞族过于敏感,若是有闪失,很可能会让魔界提前发动战争。”
囚战唇角邪肆的勾起,眉峰轻挑,偏又几分冷峻。“敏感?不想打就直说,有我在,他还怕了不成。”
他那不管不顾的样子,这四界之中,大概也是没有几个人敢和他抗衡的。不过浅离可不是这几个人。
“我会在这里待到平叛,还要有劳伐主坐镇。”浅离说完就离开了,她的背影萧瑟。颇有些落寞。
大概心底还惦记着某个负心人。
囚战摇了摇头,望着天边月色升起,浮浮沉沉的蓝色海浪,如同他起伏的心。难以平静。
也不知,羌虞族这场闹剧,打算唱到何时。囚战有些无奈的想,应付这群难缠的人,还不如让他痛痛快快的打一架。
可是羌虞族动不得武,唯有智取。不免耗费了些时日。
魔界。清尘回来时,看见那女子在出口停留,她如今在魔界出入已经相当自由。只是无法越界,一旦越界,便会顷刻间灰飞烟灭。
这是清尘为她而设的禁制,婉妺开始不愿,也闹过几次。后来也就习惯了。他总是要困着她的,以她如今法力不全的状态,万万难以相抗。
“专门迎接我的?”清尘笑的温润,看她衣衫单薄,脱了外衣覆盖在她小小的身子上。
“魔界不比神界,你待久了,身子会伤的。”
婉妺抿了抿唇,不打算搭理他。她转身往自己的住处去。却被清尘捉住了手腕,她挣脱不开,手腕上很快泛起了淡紫色的勒痕。
“你看,伤了自己,心疼的是本尊。”清尘话语中尽是温柔,婉妺却半分不觉得好听。反而刺耳非常。
婉妺勾了勾唇,低低的笑了起来,她的笑半分妖娆都无,偏多了几分娇俏。清尘心神一晃,仿若初识。
她未曾遇见过司辰星君之前,和他说话也是这般。那时她,把他当做最亲的人。他们向来亲密无间。
“妺儿,”清尘有些呢喃,他觉得她仿佛变了,可又不敢承认。“我会给你最好的,只要你安稳的待在我身边。我能给你最大的自由。”
“清尘魔尊忘了,如今你主我囚,不过是囚禁与被囚禁的关系,哪里来的冠冕堂皇。自由,是你以为的罢了。”
“魔尊若是还念旧情,就少出现。毕竟婉妺觉得,已经无旧可叙。”她话语连连,清尘被她堵的说不出话来。
“伶牙俐齿,不见就不见,只不过妺儿你日后若是想求我,那就可惜了。”
“本尊可不是让你挥之即来的。”清尘重重地摔了酒杯,再次负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