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的话听在汤晓晓的耳朵里痒痒的，一瞬间汤晓晓总以为自己身上并不是压了一个成年男人，能说去那样的话来，也许只是个长得高大些的孩子而已。

“你听到了，老夫人回来了，你要是不解释，那我还是去外面住吧，再被误会了那我多亏啊。”

汤晓晓挣出两条胳膊推了推姜凤林的身子，像是终于闹够了，姜凤林再汤晓晓生气前终于自觉的翻了下去，高大的身子坐在一边，脑袋顶着一头被汤晓晓揉乱的头发戚怨的看着汤晓晓。

“东西在老夫人那，我以为我们已经不用解释了。”姜凤林轻叹口气，手掌胡乱的在脑袋上抓了两下，在确定遮不了眼睛的情况下，姜凤林打算就任它这样飘逸下去。

汤晓晓盯着那翘起的发丝看了许久，虽然心里明白姜凤林的想法，但可能不管多大总是要对着老一辈人妥协的，他们的坚持保持了太久，若非实在必要，汤晓晓并不希望和长辈产生什么摩擦或纠葛。

受人牵制不是一个好的环境，姜凤林压着心里的不耐，终于打算起身整理下自己确实有些见不得人的仪态，外面的声音刚刚也不过是假装没有听到而已，既然回来了，像是惯性的，对那些条条框框试着挑战下后，姜凤林最后还是选择了顺从。

就像过去了的许多年一样，为什么不彻底的拜托，连姜凤林自己都讲不清楚是为了什么。

“等等，”见姜凤林淡漠着张脸要往外走，汤晓晓伸手拉了一下看起来满脸不情愿的人，见姜凤林睁着两眼却藏不住的茫然，汤晓晓心里莫名酸了一下。

借着姜凤林的力气从床上下来，汤晓晓抬手压了压姜凤林头上那仍然坚挺着的头发，若是这幅样子让他出去，两个人估计就更解释不清了。

可是，他们真的需要解释吗？

汤晓晓随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比起姜凤林，她其实并没受到太多的攻击，身上还算不错的齐整姿态，唯一遗憾的，是刚才把包忘在了外面，如今想要临时上个简单的妆都是一件需要好好思量的事。

等汤晓晓把手收回去去，姜凤林忍不住在那唇上轻轻碰了一下，一会要出去，压下的欲望让姜凤林连呼吸都中重了几分。

“我不想等了，”姜凤林留恋的在汤晓晓的发间蹭了蹭，那么多的时间总有个念头让他能好好的管束着自己，可没想到等终于到了临门的那一刻，姜凤林却越来越感到了那隐隐要失控的危险。

“快了，”汤晓晓听着耳边的话，手忍不住又压上了那仍是不听话的头发卷，轻轻安抚的动作，让姜凤林的眸色很快便深了一层。

“你会不觉得我还不够好，”姜凤林拥着怀里的温暖，这样熟悉的姿势让他忽然想起来，好像一直所有的事都是他强迫着她做的，不管是最开始的交往的要求，还是在他回来后的复合，甚至领证结婚，这件事也不过是他一时兴起，可这个人竟一直顺着他的意思。

那样的宠溺竟然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全然当做了理所当然，可现在那暖浸的有多深，姜凤林便感到了多少的恐惧，若是她离开了呢？

抓不住的惶恐让姜凤林一下失了神，仓皇如抱着最后一根浮木样的紧迫，重重的压迫让汤晓晓猛地吓了一跳，那还在跟头上不听话的头发斗争的手一下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下，变得腻人起来的姜凤林也让汤晓晓有些不太适应。

强忍着让姜凤林抱了一会，一门之隔的外面就是能听清楚外面谈话的另一个世界，如此安静的感受着他人的评论，让汤晓晓怎么也沉不下心享受这一刻的温存。

“我还是觉得小雅那孩子合适，虽然大了一点，但那两岁也没什么，年前我和荣荣去苏扬的时候，她隐退这两年可一点基本功都没落下，瞧那孩子我这心里就开心，怎么这看着就该成了的两孩子最后竟然各找各自的，我就觉得小雅找的那个还不如凤林呢，哎。”

“你都说这些什么，那孩子把人带回来是为什么你不是都清楚了吗，一会你要赶在晓晓面前说这些，你看又没人又理你。”

“我怎么了，我说什么了，这件事也就你看着开心，天天傻乐吧你，凭借凤林的条件找个多好的不行，偏看上那么个没用的，她能帮凤林做什么，不添乱就烧了高香了。”

“你……”

“你也别登我，我就是喜欢小雅那孩子，你又不是没见过，那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华有才华，再说了，哪家孩子结婚不都是双方家长见见啊，你看那小子有让咱们见见的意思吗，还不是因为带不出门，不过也算了，这幼稚的性子是该磨上一磨，等他和那小丫头分了，他就知道自己到底适合是什么样的人了。”

“你最近越来越过分了，他们可都在家里呢，你看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絮絮叨念很快隐在了一片无声中，汤晓晓紧紧握着想要开门冲出去的姜凤林，他的动作太快，险些就要赶不及拉住他。

“别去，”汤晓晓贴着姜凤林温暖的背，那些话，即使现在不说她也总是要和她讲上一讲的，至少，在一团的乌黑里面，还有着那么点点的光，至少，她对他们现在的结合，并不会加以阻止。

这再轻不过的许诺，蓦的让汤晓晓心里轻松不少，她竟然和别人说了，那一会见到她应该也不会对她做些什么了，只要，只要离开了这里，他们还是可以过自己的日子。

“她说的不对，”姜凤林手已经搭在了门把上，轻轻覆在他手背上的那小手根本没有力气阻止他做任何事，可汤晓晓并不希望他和家里面闹得太僵，即使这样的家他早就厌恶了，可汤晓晓对家这个字总是有着别样的一种期待。

她的生活大概过得太好，所以她才会觉得，也许所有人都能像她一样的幸福吧。

“我不让他们见面，不是因为红姨不够好，”姜凤林感觉自己的背上好像湿了一点，默然不语的人就这样安静的依靠着他，可他连转过身抱她一下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知道，”汤晓晓觉得自己堵着的鼻子好像一下通了不少，靠着那火一样的暖，轻声的回着，“不怪你，是我不够好，如果，我能变得再好一些，她，也许也能更放心一些了对吧。”

“姜凤林，别和她吵，至少别因为我，你给我的已经太多了，虽然，虽然她还不是很认可我，但是她也没有阻止我们对不对，如果你真的爱我，如果你……真的做好了准备一辈子都和我绑在一起的决定，那你就当做刚才什么都没听见，这顿饭，对我很重要，我应该以后也不会有什么机会过来了，就这一次，我们，像一家人一样的一起吃个饭吧。”

汤晓晓把扣在姜凤林身上的手臂越加的收紧，“是我对不起你。”

一切变成现在这样，谁都不能去讲到底是谁的过错。

安静的空气里连呼吸都悄不可闻，汤晓晓等姜凤林的呼吸舒缓下来，这才慢慢实验一般的松开了自己束缚着那身躯的胳膊，一点一点的观察着姜凤林的行为和反应。

“我不会去的，吃完饭，拿了东西我们就离开这。”姜凤林慢慢的侧过头看着身后的汤晓晓，闪着光的眼睛在夜里并没有让姜凤林多么喜欢，即使那个人正对他笑着，可还没来得及滚落下的泪珠，盈盈的，被小心的包在微红的眼眶里。

姜凤林转身在那眼角轻轻的刮了一下，被发现的小秘密让汤晓晓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抓着从自己脸拿下来的手指，汤晓晓低低的对姜凤林说，“一会，你帮我把我包拿过来吧，我觉得我还是上一些妆再出去，之前就……”

“你这样就很好看，”姜凤林并不喜欢汤晓晓化妆，也不是化的有多么难看，只是汤晓晓一旦在脸上刷了什么东西，总是小心的从不让他靠近。

“不行的，我，还是遮一下比较。”从知道自己要一个人照顾自己开始，汤晓晓总是喜欢在镜子里观察各种各样的自己，开心的，愤怒的，悲伤的，每一种不同的样子，都像是能让她了解几分。

“我……眼睛要好一会才能消下去，你帮我拿过来，一会他们也该喊我们一起吃饭了。”汤晓晓轻摇着手里的大手，那熟悉的酸涩即使看不到她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早已经过了痛哭流涕的年纪，可那悲伤却如同刻进了眼眉里，红彤彤的，比喝了酒还要醒目一些。

姜凤林听着那开合的嘴巴里轻吐着的请求，这个家里好像谁都得不到自由一样的，总是让人忍不住的去怨恨着。

“那你等一会，那边的小柜子里，可能还留着一个镜子，”姜凤林反手把汤晓晓的手握进自己的手里面，带了些许凉意的寒冰的人心里酸酸的。

汤晓晓点头应过，想等着这人一出门就过去找找看，可姜凤林一直的站在她眼前，动都没动，片刻后，汤晓晓想不清楚他在等什么，一会等饭好了，外面是肯定要喊他们的，到时候她就来不及收拾下自己了。

她不想被看出来她哭过，也不想给姜凤林惹什么麻烦，这一刻，汤晓晓忽然发现姜凤林说的并没有错，解释什么呢，何况她也不想去解释了。

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汤晓晓抬起头来想知道怎么了，低下的头刚刚仰起便被一点温热拦了下来，汤晓晓睁着眼睛猝不及防的看着轻轻吻在自己额间的姜凤林，虽然不知道他这突然的是为什么，可那熟悉的脸庞，每一笔眉眼，都是让她眷恋的色彩。

“谢谢。”

一吻不长，只那似乎总是散不去的热烧的汤晓晓恍惚的看着姜凤林，纯澈的眼睛愣愣的看着竟然和她讲了对不起又开始讲谢谢的男人，轻柔的一笑荡开在嘴角，汤晓晓抬手在姜凤林的脸上捏了一下，略带了几分苦恼的问，“怎么，傻了？”

汤晓晓的话轻快的跳跃在耳边，姜凤林朝那手的方向靠了靠，仿若没听到刚才那后半句话一样的，在浅淡的灰暗里，郑重的点了点头。

“去吧，”虽然不知道姜凤林在点什么头，汤晓晓还是忍不住又催促了一声，这顿饭她并不想错过，而且，如果可以，汤晓晓希望自己能做的更好一些。

比起很多化妆的人，汤晓晓的包简直小的不可思议，拎着那小包回来时，姜凤林顺便一起把两人所有的箱子都运回了房间里，看着几个行李箱都慢慢的躺在小房间里，汤晓晓无语的看着姜凤林笑了笑，幸亏他们带的不多，不然这小房间里也许连他们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外面怎么样了，”汤晓晓听到了有人和姜凤林打着招呼，也听到了姜父姜母的声音，但她到底还剩下了多少的时间来补救，这点总是让她心里不安着。

“挺好的，”姜凤林想起那问候着的每一张脸，虽然都是熟悉的样子，可姜凤林总是对他们缺少了必要的热情，那些期待和兴奋，甚至不如在汤家时的一半。

汤晓晓看着情绪仍是不高的姜凤林，不再多言，翻找出自己的小包便对着镜子开始一点一点的把那些不和谐的色彩一一的掩进粉底里。

坐在一边看着的姜凤林忽然想起林振威给他用粉底的样子，虽然他们都是用来遮掩，可汤晓晓遮掩的是红，而他和林振威，却是为了眼底的那难看的青黑。

林振威放弃了他们努力了很久的答案，虽然不知道说服他的是什么，可姜凤林仍是记得那个人，那个自己当了许多年兄弟，自己一直尽力去辅助他完成自己梦想的的男人，他们本该是有着一样的终点，但是有个人，却在路上选择了另外一条。

可能他们从开始就没弄明白各自想要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