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今日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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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丽总督,来了有多久了。”

“他已经在外面跪了快两个小时了,陛下。”

“传朕口谕,宣他进殿。”

“是。”玄月提高声音,冲稍远处站着的长相略有些阴柔的身穿内侍服饰的年轻男人道:“尽忠!去,传圣上口谕, 宣高丽总督进来见驾。”

玄月方才所喊的「尽忠」不是别人,正是数月前参与了宫变的三千死士当中的一位,并且还是那三千名死士当中,身体构造较为特殊的一小撮人。

是的没错,他是个去了势的人。俗称阉人,也就是太监。

启仁皇帝是一位开明的君主。但君主始终都是君主,他的手中,握有远远超过以其他任何身份统领这片土地的人都要更加巨大的权力、与不容置疑的皇威。

在宫内使用阉人,可不是从他这起的头, 而是早在昭和朝就已经出现了的现象。宫中的侍女与女官,虽说到了一定年龄后都可以离宫嫁人,但是在那之前,她们无一例外都是皇帝的私人“财产”。

皇帝为她们安排住所,非必要不许她们离宫,以此避免她们与外界相勾结,向宫内外传递消息。

而为了保护自己的私人财产不受侵犯,除了日夜在固定位置站岗,不可以随意走动的明哨,与按照规定路线巡逻的禁卫,宫中当然也需要用到部分去了势的“公公”们充当暗卫、和日常的杂役。

而与世隔绝,几乎没有任何一技之长的宫女们,最后很大一部分都选择在35岁后依然留在宫中为皇家效命。运气的好,或许还能混个女官当当,而大多数人最后都只能是熬到60多岁,体力与精力都不济后被迫退休离宫,去到专门的养老院中养老。

而内宫的侍卫们多是公爵、侯爵家中的长男与陆士或陆大的优秀毕业生,通常待不了太久就会换下一批人, 这些人最后大多都会成为皇帝的忠臣。

在古代,殿试中被录取的新科进士们都被称作为是天子门生。

而这些优秀的,被皇帝御赐过怀表、望远镜或军刀的优秀毕业生,在某种意义上,又何尝不是天子门生呢?

当然凡事都像硬币,不能只看一面,也许在下面割一刀成为皇帝身边的“公公”,远比当天子门生所要获得的权势更大也说不定。

那“尽忠”看上去不过也就二十来岁,但他出去传旨时,就连堂堂的高丽总督都要低头跪接。

虽说总督心中跪的是皇权而非他一个传口谕的小内侍。

但堂堂总督大人的两条膝盖跪着,背也弯着,人家小内侍可是背着手,腰直挺挺的立着。

“白羽大人。传皇帝陛下口谕,宣你即刻进殿面圣。”

“是……”

高丽总督缓缓从冰冷的地上站了起来,因为跪的太久,还差点因为腿麻在进殿的时候被门槛被绊倒。一个踉跄后才稳定好身形,在内侍的带领下走到大殿正中,于皇帝高高在上的御座之下再次跪了下来。

“臣,高丽总督白羽康右!参见吾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

按照“流程”, 臣子跪拜完,皇帝便应该叫他“平身”了才是。但那,是对没有犯事的臣子,而不是对犯了事的臣子应该有的流程。

“王府一别,白羽总督别来无恙否?”

“承蒙陛下挂念,臣一切安好……”

“知道朕这次召你来京述职所为何事吗?”

“臣有负陛下重任……臣……知罪……”

“看来这两个小时,你没有白跪。”

启仁原本都已经准备好面对对方硬撑着不认罪时用来敲碎他心理防线的话,结果因为对方认罪的过于果断,而连说的机会都没有。

最后象征性的问了一句:“既然你说你已经知罪,那朕倒要听听看,你所知的,都是哪些罪?若是心存侥幸,有所隐瞒,朕可还要多治你一条欺君之罪。”

“是……陛下……”

随后,白羽一五一十的交待了自己这近一年来在高丽总督任上做人和为官上的失德、失Z之处。

启仁听了之后,对他所犯的过错进行了极为严厉的申饬,但在那之后却又令其戴罪留任,并且令内侍领他在宫中吃完午饭,方才搭乘飞机回去了任地。

……

话分两头,就在白羽被内侍带出殿门的同时,在龙椅后边的金屏风背后站了好长一会的玄月才终于走出了出来,重新坐回丈夫的身边道:

“你觉得这次过后他真的会改过自新吗?”

“皇后觉得呢?”

“短则半年,长则一年,必定再犯。”玄月道。

“皇后高估他了,我看最多半年,最短一个来月,他就又该和金家的那帮人厮混到一起去了。”启仁一边批阅着内阁呈上来的奏折,一边道:“且让他再多活一段时日罢。杀人容易,可要杀得让满朝文武都心服口服,没有话说,多少还是要费点工夫的。”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以为自己可以在启仁的面前扮老实,扮忠诚,扮纯良,亦或是装出一副嫉恶如仇,大义凛然的模样。那个白羽就是其中之一。

但其实打从见到他们的第一眼起,启仁便早就把他们的心肝脾肺肾,还有他们脑子里想什么全都看了个清清楚楚。在他的眼里,这些人和小丑没什么区别。

“恕我多嘴问一句,陛下这次是单纯的只是想杀白羽一人,还是连同金家也一起给……”

启仁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移话题道:“李家最近都有什么动作?耀之他,议员竞选的还顺利吗。”

“李久和往常一样,从早到晚几乎没和什么人见过面,倒是李久的堂侄李源,似乎有想要过继给无后的李久当养子,在他死后继承‘昌德宫李王’爵位的想法。至于李耀之,他的竞选目前来说很顺利,在近期各大媒体所做的街头调查中,有关于他的评价大多都是正面的。”

“关于这本提议增加消费税税率的奏疏,皇后怎么看?”

“加到多少?”

“从现在的2%,增加到5%。”

“一年前不是才刚从3%降到2%吗,怎么一下子加这么多。”

“奏疏在这,有什么疑问自己看吧。”

玄月接过奏疏,粗略的看了两眼,随即将它合上给递了回去,道:“篇幅太长了,你捡其中紧要的跟我说说吧。”

“仔细看下来,也没什么紧要的。之所以提议增税的理由,和几年前提议开征此税的理由,剥开华丽的外衣之后,里面的皮肉几乎是完全相同的。”

“如果把消费税由2%调整到5%,一年能够增加国库多少收入?另外,消费税提高过后,接下来个税、法人、遗产等一系列的税,是否也要随着消费税一起水涨船高呢?那样做,是否会给百姓的身上施加太多的负担?我想关于这样的奏疏,陛下应该慎重考虑才是。如果要否,就把它留中不发;就算要准,也应该照‘老规矩’办,而不是现在就用朱笔对它进行批示。”

玄月口中所说的老规矩,乃是皇帝与大臣之间的一种不成文的潜规则——

以这份奏疏为例。主管赋税的乃是大藏,那么皇帝就会把它发还给大藏大臣,令其与大藏的下属官僚们开会商议过后,重新拟定一个更全面且详细的奏疏再呈送内阁。最后由宫内大臣,首辅大臣还有诸位阁臣一起开会决定是否执行。如此一来,有错都是臣子的错,而功劳则全都是君父的。

其实对于奏疏,皇帝也不总是都照“老规矩”去办。只不过增加消费税这种行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多少会引起民众心中的不满。

既有不满,这份不满的情绪就应该让他们冲着内阁大臣、和议院的议员们去发,而不是冲着英明神武之皇帝陛下去发。因此,皇帝虽也亲手批示奏疏,但大多时候批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奏疏——譬如给人发发勋章,颁颁嘉奖令什么的。

但绝对不要因此便以为内阁可以凌驾于皇帝之上行事。因为皇帝有权否决内阁的想法,但内阁却不能违逆皇帝的意愿,贵族院议长和议员的任命、本土以外各地总督的任命、以及宫内大臣、陆相、海相的任命、甚至于各类军校的校长任命,其实都全是皇帝一个人说了算的。尽管已经拥有了如此巨大的权力,但在公众面前,皇帝仍然保持一副极力避免参与到ZZ当中的姿态。

而事实上,皇帝一直都处于权力结构的顶点,甚至超越了世俗。

因为作为神道在人间的「现世神」,皇帝一直以来都是具有神格的。

假如把神道比作基督,那么大和皇帝的定位可从来都不是区区罗马的主教。而是上帝的儿子,一个活着的基督。

在本土,99.99%的人因为自小所受的教育和身边环境的影响,都深深爱着他们的君父。就算有那么0.01%的极少数人对君父的英明与神格有所怀疑,也绝对不敢在外人面前说出来。

通常就是最好连在心里想都不要想,如果硬要想,那么千万别说出来,假如非要说,那么一定不要写。如果又要说,还要写,那么千万千万不要署名,就算署名,也一定不要用真名。

如果以上全都不遵守,那么就不要对接下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感到意外。

……

“既然你说照老规矩办,那待会就叫内侍把它交给内大臣,再由内大臣转交给大藏大臣吧。”启仁将奏疏单独放到桌桉的一旁,接着拿起下一本奏疏,一边看一边道:“听说咱们家小静内亲王,跟耀之家里的孩子玩的挺来的,有这事吗?”

“这事我也听说了。不过她只是单方面喜欢跟人家‘玩’而已,别人根本就不喜欢她,整天想方设法的躲着她呢,今天为了躲她,居然还弄出一场病来,连学都不去上了。”玄月不知什么时候也拿起一本奏疏,也是一边看一边说道。

“那孩子长得很帅吗,居然让咱们家小静这么喜欢。”

“他……”

“李耀之和明菜的孩子,我想至少也应该是个百年罕见的小帅哥吧?”

“听说是个金色头发的小正太,帅是很帅,但是性格有些早熟,而且待人很是冷澹。”

“冷澹好啊。要是单纯只是因为女孩子长的可爱,就表现的一副热情过头的样子,那样的男孩才真的是要不得呢。”

“你是在说十一年前的自己吗?”

“呵……”启仁喝了口茶,道:“说孩子呢,怎么突然扯到我身上来了。”

“随口提一句罢了,陛下不必放在心上。对了,陛下想知道那孩子现在在哪吗?我猜你绝对猜不到他……”

“总不可能跑到蒲池家里去了吧。”

“真会猜。你该不会和我一样,也在她家里安装了窃听器了吧?”玄月半开玩笑道。

启仁放下奏疏,伸了个懒腰,道:“你还真是有够无聊加讨厌的。”

……

“小珪,接下来我们看什么电影?”幸子问。

“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吧,我先小睡一会,电影声音稍微放小一点,吃晚饭的时候再叫我。”说完他便在沙发上躺了下来,并将头枕在了她的腿上。

“既然你不看了,那我也不看了。呐,我讲故事哄你睡觉好不好?”

“呼~zzzzzz……”

“不是吧,这么快就睡着了。”

“睡着就睡着,还要通知你一声吗?”

“原来还没睡着啊……”

“谁说我没睡着,我这不都在说梦话了吗。好了别跟我说话了,你这样会吵醒我的。”

“哦……”

世珪睡了,这位未来大和朝首辅大臣兼昌德宫李王的长子,原本可以终身无虑的做他的世子爷,甚至可能成为大和皇帝最宠爱女儿驸马的男人……

他睡了。

他确实应该珍惜自己人生中为数不多还可以像今天这样安稳睡觉的日子。

因为在并不遥远的未来,他的身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时他既不是世子,也不是驸马。而是一个因为谋反和意图刺杀帝后未遂,而被天下通缉的头号罪犯。

尽管朝廷并没有他的相片,只有一副画师在刺杀事件发生一年后通过被捕「一心会」成员描述所绘制的他戴着墨镜的根本看不出什么相貌特征的素描画像。

但就是这样一张通缉令,居然用上了「此贼罪大恶极!凡我臣民,人人得而诛之!」这样的话。由此可见朝廷对于有人敢于反抗他们的这种行为是多么的愤怒。

可是启仁皇帝“当年”不也做了一样的事情吗?为什么他杀皇帝,就能成为新皇帝,而别人刺杀他,意图建立一个新的,没有皇帝的国度,就成了罪无可恕的逆贼?说到底这种事情在历朝历代都是一样的,正所谓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如果一个人的志向是当宰相,做将军,那么别人通常会夸他有大志,亦或是笑他白日做梦。

而如果那人想要自己做主人,当皇帝……试试?试试就逝世。

有趣的是在帝后得知这位一心会的“大头目”,所谓的雪岳山百潭寺住持门下的弟子“万了”法师就是多年前因为意外“死”掉的李世珪后,在接下来抓捕行动中既然将生擒的奖赏金额多提高了一百亿日元,并且执行抓捕任务将会获得集体嘉奖,而行动的总指挥则将会获得直接提升一级官职的机会和候爵的册封。当然前提是必须生擒。

对此对外的理由是此人身为一心会的大头目,必定掌握一心会全体高层人员的名单,抓到他,拿到名单,一举铲除整个一心会,远比杀掉他的意义的更大。

而对内……这个内,自然指的是内阁首辅大臣李耀之。则是看在他这么多年劳苦功高的面子上,饶他儿子一命。

这也就是他李世珪。换做别人,就是有一万条命也不够皇帝杀的。

不过很可惜,在那次的抓捕行动中,尽管朝廷将一座雪岳山都给团团围困了起来,并在各大要道安排了守卫,但那位“万了法师”却还是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在百潭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最终,经过长达十年的斗智斗勇,在百姓、外部盟友与内部同伴的多重背叛,与朝廷的步步紧逼之下……

一代先驱李世珪,终于乾圣26年,在其父李耀之所亲自指挥的抓捕行动中被捕入狱,时年34岁。

……

世珪这一觉睡的很久,但是却并不睡的很沉。头枕在她腿上的这几个小时里,他的耳朵先后听到了她的几位家人从外面用钥匙开门进门的声音,先是她的父母,接着是她的弟弟,最后是她的妹妹。

期间还隐隐约约听到幸子她妈妈问:这是谁家的孩子?而幸子则毫不隐瞒的回答说是大老板家的孩子。

「大老板家的孩子怎么会到我们家里来?难不成今天你老板来过?」幸子的妈妈又问。

「不是,他自己一个人来的。」幸子说。接着用手做了个嘘的手势,道:「好了不要再问了,要是吵醒他就不好了。小孩子没睡好生起气来可是很可怕的。」

当天世珪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在晚饭后与她一起上楼接着又看了好几部电影,并且在沐浴之后换上了早些时候在银座提前给自己买好的睡衣,在她房间的大床上躺了下来。

“明天有什么打算吗?”珪说。

“还能有什么打算,不就和平常一样咯。你这样问我,难不成是想‘约’我?你总不能明天还不去上学吧。”

“偶尔的散步对身体有益,偶尔的观影对精神有益。但若是你的人生就只剩下这么两件事可做,那么有益也都变成无益的了。”

“所以?”

“我要是你这几个月就不会什么都不做,而是会用这些空闲的时间来写歌,亦或是去健身房锻炼自己的身体。”

“你说的我都懂,只是最近我的心里太烦,实在没有精力和兴趣去做那些事情……”

“其实我真的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

“因为即使你如此烦恼,却还是有我,这个知道怎么消除你烦恼的人存在。而我心中的烦恼,却是永远也没有办法消除的。”

“你有什么烦恼?说出来,也许我会有办法也说不定呢。”

“就是说了你也不会懂,我又为什么还要说呢。你也不用说什么‘你不说怎么我不懂’这类的话来反驳我,我可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

“好吧……”

“你不信?好,拿纸笔来。”

“拿纸笔干嘛。”

“我将用笔在纸上写下我将要说的话和你听到我的话后所做出的回应,在我写的时候你不要偷看,写完后我会把纸放到枕头底下。等待我们的对话结束后再把它拿出来,看看你说的话是不是和我纸上写的一样。”

“听上去挺好玩的。”说着,幸子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本带密码锁的日记本,解开锁后从里面撕下一页空白的纸。和一支圆珠笔一起递给了他。

“转过身去,别偷看。”

……

“好了,我要开始我们的第一句对话了。”

“嗯。”

“我最近,确实因为一个人的原因,心里一直都觉得挺烦的。”

“谁?”幸子问。

心想总该不会是在说我吧。

“别胡思乱想。”李世珪说,“让我心烦的人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

“哦……那是谁?”

“一个名字既叫‘剑持静’,又叫‘静子’的人。她是东京一个非常有权势人家的大小姐,每天一见到我就缠着我聊这聊那的,傻子都看得出来她喜欢我。但是事情烦就烦在这里,我明明是个独身主义者!她干什么要这么喜欢我?”

“你说的那个女孩,她漂亮吗?”

“我说我被人喜欢心里很烦,你却问我喜欢我的那个人漂不漂亮,你属实还是拿我当小孩子不当我是大人。”

“对不起……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因为她长得不好看……所以才……”

“你把独身主义者当什么?或者说,你把我当什么?好了,我们的对话就到此为止吧,原本以为我们未来有可能成为朋友,可现在看来那种可能简直是微乎其微。因为你实在是太让我寒心了。”

说完,李世珪从枕头取出写满了文字的日记纸丢给了她。随即便闭上眼睛,背对着她“睡”了起来。

幸子拿起被他揉成团丢过来的日记纸,打开后刚看了两眼,便呆住了。

那纸上,竟一字不漏的写下了刚才她所说的每一句话,甚至就连她心里想什么,也全都写了出来。

他,真的比幸子本人还要了解她自己;如若不然,便是有什么未卜先知的法术。可是后者很明显比前者还要更加的让人难以置信。

“小珪……”

“睡了,别吵我。”

……

(就这更新速度,有生之年还能完结吗?速度完结,我想看珪哥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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