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一身白色蟒袍,肩披一件黑色披风的启仁刚推开门口拦他的死士走进寝殿殿门,便见身穿黑金色的自己正手持一把利剑横于君父脖颈之上,随时就要杀驾,连忙抬手制止道:“箫儿,剑下留……”
可‘人’字尚未出口,便听得噗呲一声,剑锋丝毫也不带犹豫的割开了龙颈。皇帝一只手捂着脖子,一只手死死抓在‘启仁’的手腕上,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的盯着刚从殿外进来的另一个启仁,惊恐地从气管中发出了几声“呃……呃……”的声音。
而见启仁到来,装了一晚上高冷的玄月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道久违的笑容。她一手抓着皇帝的头发,一手割着龙脑袋,一边冲丈夫笑道:“三郎,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见,要不你再说一遍?”
“嘭——”随着嘭的一声,无首龙身倒地,这位君临了和朝六年之久的皇帝的生命,终于是在他六十一岁这年被彻底终结,死的不能再死了。
“姓陆的!”
启仁看着倒在地上,没有脑袋的父皇,愣了半秒,随即举起一旁桌子上的花瓶……不行那玩意太贵,搞不好是古董,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看来看去也没个顺手的物件,无奈只得解下自己蟒袍上的金腰带,随即便朝她冲了过去。
玄月当场吓得当场把手里的龙头哐啷一声丢在了地上,拔腿就跑。她这一躲,启仁这一腰带便抽皇帝的小情人脸上了,这一下直接给她抽毁容了不说,甚至于力气大到还把人都给抽昏死了过去。真的很难让人看出他不是故意的。
“啊,别动手,有话好好说。”眼看着就要被他给追上,玄月连忙跪了下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道。
玄月知道他照镜子似的看着另一个自己的样子心里会很烦,连忙揭下脸上易容的假面,露出自己本来的面容和一头长发。接着慢慢伸出手,将他手上刚刚差点打死人的金腰带给夺了下来,跪着替他重新系回了腰上,然后又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三郎,我知道我不好,我……”
“你什么。”
“我不乖,我心狠手辣,我不是个东西,我不该未经你的允许就派人占领皇宫,更不该无视你刚刚那句‘剑下留人’,完了还装耳背向你挑衅。呜呜呜,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别说了,脱衣服。”
“啊?在这?”玄月一愣。
“想什么呢你,我是叫你把衣服给换了,顺便把你衣服里那些填塞身材的东西一起给取出来,瞧你现在这样子,再搭配你这张脸,真是男不男女不女的,看着就叫人恶心。”
“我这不是为了假扮你么……”玄月一边从衣服里取出乔装用的填塞物,一边委屈巴巴地说。
“恭喜你现在成为我的杀父仇人了,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是把你给腰斩、车裂了呢,还是千刀万剐呢?毕竟弑君这么大的罪,就算是死,也不可能让你死的太痛快。”
“要我说,你至少也该封我做个皇后。”
“皇后就皇后,还至少,怎么着你还想当皇帝啊?”
“要是你不介意,也不是不可以。”
“好,那你这身衣服不用换了,从今以后你就是启仁。我呢,就另外换个身份,从此云游四方,你明天登基做皇帝也好,后天禅位给儿子做太上皇也罢,都不关我的事。”
“三郎,别,姐姐跟你开玩笑的。”玄月顿时急了,死死抱住他的大腿任由他怎么推自己就是不松手。
“不行,我生气了。”
“唔,你别这样,三郎再这样箫儿真的要哭了。”
“你每次都说要哭,可有哪次是真的哭出来过,就你这生孩子都不带嚎一声的家伙,还哭呢?怕是连眼泪都不见得会挤出来一滴吧。”
“谁说我不会哭了,十年前在横滨,你说要我的那天晚上,事后我就高兴的哭出来了,只不过你睡着了没看见罢了。”
“扯淡,我那天晚上根本没睡着而是在装睡,事后你明明捂着嘴在偷笑,一声也没有哭过。”
……
就在这俩人间恶魔在弑君的案发现场打情骂俏的同时,城市的另一个角落,却正发生着一件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是东京有名的高级公寓,能够住在那的人,通常非富即贵。这时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走出电梯,他的身高看上去至少有一米八零,身材完美,戴着墨镜……
在用眼睛的余光确定没有被跟踪后,他终于用钥匙打开了位于走廊最深处的一间房门。然而就在此时,他的电话突然响起了。他有两个电话,一个是公用,一个是‘私用’,而此刻所响起的铃声,正是来自哪一部极少有人知道号码的私人电话。他立即进门,并将门给关上,随即拿起电话,看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连忙接起电话,用特殊的交流暗语道:“大管家,为何您竟会亲自打电话到我这里来,这似乎有些不太合规矩吧。”身为影部的高层管理级人员,他也是少数知道自己所在的这个神秘组织究竟是为谁在服务和效忠的人之一。
“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太过激动,更不要被吓到。”
“您说。”
“皇太子启仁,已率大批人马闯进了禁宫,现在整座皇宫都已在他的控制之下,就连皇上,也都被他软禁了起来。”
“什么?皇上他!”
“现在我正在前往京畿大营调兵勤王的路上,然而就算京畿的兵马赶到,可皇宫与圣上皆在太子之手,若是冒然行动,只怕伤及陛下。”说到这,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接着又道:“因此我等必需先将圣上和太后从太子叛军的手中解救出来,然后方可领兵入宫平定叛乱。”
“你说吧,要我怎么做。”
“皇宫之下,修有一条密道,乃是先皇下旨所建,而它的其中一条出入口,就在平河町一家由我们的人所开的名字为‘东京第一美味拉面’的餐馆的地下室中。那平时生意不好,一整天也没几个客人,因为面的味道一般,地方又偏,所以就连一个回头客也没有。你到了那之后,只需跟右眼戴着一只义眼的老板说,‘请给我一碗你们这最出名的拉面,不要蛋不要肉,少放辣子多放葱花’,面端上来后先不急着吃,等面凉的差不多了,翘着二郎腿问他,我这拉面里怎么一块肉都没有啊,你们这店也太坑人了吧?接着一口气把面吃完,不给钱直接走人。等过大约五分钟戴上一副墨镜,又再返回去吃一碗面,这次留下连同那碗面一共两碗面的钱,但是记住,你给他的钞票必须是一张五百,一张一百,一张五十,和三枚一元硬币,然后说‘不好意思我今天出门就只带了这么多钱,差的那部分我下次来再一起给你’。接着老板会问你,还要不要再吃一碗,这碗他请,你说不用。然后他又会问你,家住哪里,今年几岁,做什么职业,你回答说‘没有家,没有工作,就连年纪我也记不清了’,然后反问他,老板你看我像几岁。老板会根据你的长相,随机说你跟他女儿或者是妹妹差不多大,你则笑着说‘是么,那改天有机会约出来一起见一面吧’。这时候如果店里除了你再没有别的客人,老板就会提前打烊带你去密道的入口。如果有,老板就会接着跟你闲聊,这时候不管你说什么都没关系,等到其他的客人都吃完东西走后,老板自然便会关门领你去密道的入口。”
“好的我记住了。”
“圣上,还有大和,就全交给你了,要是差事办砸了……”
“倘若任务失败,不劳大臣处置,羽自会自刎向皇天谢罪。”尽管刚才‘大管家’所说的话实在是令人感到难以相信,但左臣羽却还是决定遵命行事。‘大管家’乃是两朝老臣,又是伺候圣上多年的亲信近臣,他没理由害自己,更没理由害圣上。
任他聪明绝顶,又哪里能够想到,真正的‘大管家’早已死在东京塔上,而他所奉命要营救的圣上亦早已叫他的胞妹左臣玄月割掉了龙头。他此去,乃是落入别人早已设好的连环陷阱,注定是有去无回。
……
皇帝寝殿中,启仁看了一眼地上那眼睛瞪得老大盯着自己的龙头,转头看向身旁的妻子,眼神仿佛在说‘瞧你干的好事’。
接着他又低下头,后知后觉的看了一眼自己腿上刚刚被她抱过的地方,突然脸色一沉道:“你这家伙,刚刚莫不是故意在我裤子上擦你手上的血?”
“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大不了我帮你把它洗干净嘛……”
“我真想揪着你的耳朵好好教训你一顿,但——”
“但是你舍不得对吧?”
“那你就误会了,我是怕弄脏了自己的手,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脸上都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和冤魂。”
“没多少人,今夜被我亲手所杀的连皇帝老儿在内,不过也就一手之数。其他的,皆是丧命在外面那些死忠于我……我家三郎的武士们的手下。”
“我可不记得我有招揽、豢养过这么多的死士来为我卖命,关于这件事,我想你是否应该给我个解释。你可知道你所做的这件事,其中但凡出现一点差错,咱们便将死无葬身之地。你还真是浑身是胆,胆大包天啊。”
“我承认我胆子是挺大的,但你也得承认,我心里从来装的全都是你一个人,我所做的一切,可全部都是为了你好。其实对我来讲,做不做皇后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就算要我和你去讨饭……当然了,以咱俩的文韬武略,心狠手辣,讨饭是不可能真的去讨饭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就是想说,无论你是皇帝也好,还是一无所有的小乞丐也好,我都一样会陪在你的身边不离不弃的。我之所以今天会做出这样在别人看来大逆不道的事情,其实根本就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
“好了不要再说了,你这话糊弄三岁小孩子还行,我可是就连一个字都不信。”启仁用鞋尖向上挑起她方才逃跑时随手丢弃在地上的宝剑,接住后用袖子擦去了剑身上的血迹,随后拉过她的手,将剑递还给了她道:“说吧,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玄月微笑着拍了两下手,用他的声音命令殿外死士道:“来啊,把殿里的这具恶龙的尸首给抬出去‘处理’了,然后把咱们万乘之尊大和朝的皇帝陛下给请进来。”
“是!”殿外,也不知道是谁突然答应了这么一声。
随后便进来了三个人,俩个抗龙尸,一个抱龙头,把‘龙’给弄出了殿外。
接着又进来三个人,这次,是两名死士一左一右押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死士按着他的肩膀,让他给皇太子和太子妃行跪礼,玄月挥手示意他俩退出了殿外,随后用剑鞘抬起那人一直抵着的头,道:“三郎你看,此人是谁?”
“这人你是从哪弄来的。”启仁看了一眼那人的脸,转头问她道,“是用了易容术,还是直接替他整了容。”
“三郎这可冤枉我了,此人天生便长这般模样,我可没有在他的脸上做过任何手脚。”
“此人的相貌,竟与老头子有七成相似。他为什么不说话,莫非是个哑巴?”
“此人本是个靠拾荒为生的流浪汉,满脸脏兮兮的,原本并看不出来与老头子长得有何相似的地方。我也是碰巧听见他的声音,觉得他说话的声线与老头子略有几分相似,才命人把他抓了来,洗干净后才发现,原来他的相貌,竟比他的声音还要与老头子更加相似。至于他到底是不是个哑巴,呵——”说着,玄月忽然用手中的剑鞘朝那家伙的肚子上狠狠一击。
“呃啊!”那冒牌货哀嚎一声,当即捂着肚子,疼的在地上打起滚来。
“如三郎所见,此人并非哑巴。”
“这人的声音,确实和老头子有几分相似。照这么说,箫儿是打算用他暂时来假扮皇帝?”启仁看了那人一眼,用德语对身旁的玄月说,“只是这人……看上去似乎不大聪明的样子,你确定他能够在亲贵大臣们面前蒙混过关吗。”
“若是三郎觉着他不行;特蕾莎,或是我亲自上阵也不是不可以。”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若是三郎觉得他不行,那就让我亲自假扮成‘皇帝’去应付那些亲贵大臣,等到需要人‘暴病驾崩’的时候,再让这个假货顶上。”玄月说,“只是我担心,皇帝‘重病’,皇后必会衣不解带的在他身边伺候。到时候若是找不到机会换人,就只好我去替三郎你死上一回了,怎么样?你舍得我去死么?”
“行了,你就别在这跟我卖乖了。那就依你,让这个假货暂时假扮几天皇帝,然后再用慢性毒药把他给毒死吧。”
二人全程用德语交流,弄的跪在地上那人是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他那里知道,自己的小命,从他被那个女人发现的那一刻起,便已注定是要丢了。什么带他去享福,吃香喝辣,根本就是一场骗局。
辣?蜡烛就有的他吃。
随后玄月便命人把这位尊贵的‘皇帝陛下’给带去了偏殿。接着玄月又转身看向了榻上那位不久前让启仁一腰带给抽得昏死过去的‘贵妃’娘娘,道:“此人如何处置。”
“杀。”启仁道。
玄月将手中的宝剑向他一递,道:“我来,还是你来?”
“刚替你把剑上的血擦干净,别这么快又给弄脏了;你这一双手是干嘛使的,杀个女子,还需动用刀剑么?”
“我一只手就可以拧断她的脖子。”
“下手利索点,弄完之后去把手给洗了,瞧你这手脏的。”
“知道了知道了,送完她升天后我马上去洗,省得你嫌弃我手脏不让我碰你。”她一边说着,一边朝自己的猎物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