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镇。
故地重游,感慨良多。
杜鹃花香一如往昔的浓郁,她环顾四周,发觉杜鹃镇较昔日光景变化了许多,大街小巷更加和祥了。一些主要建筑还在,如不远处方才路过的大楼杜鹃楼,当然最重要的竺烟堂也还在。
想必是在千羽林帮助下,竺烟堂渐渐扫清了周围邪道势力,这一方水土如今都是正道护佑之下了。
所幸街巷道路的方向没有很大变化,林涟漪凭着记忆找到原来和姜悠乐、寒又一起坐过的茶摊,却见茶摊改了生意,如今开始卖面了。整个茶摊,哦,面摊向外飘散着浓重而鲜香的辣椒味。
她坐下来要了一碗青菜肉丝面,特意要摊主不要加太多辣椒,更不能加香菜。摊主仍旧是八年前那副随和客气的模样,只是两鬓发白,显然是岁月侵蚀留下的痕迹。他
他笑着连连点头,百忙之中抽不出空闲抬头看林涟漪一眼,道:“好好好,姑娘稍等,面马上就上来。”他走开时匆忙抬头,瞥见林涟漪美貌不凡,惊讶地唏嘘一声,不过历经八年沉淀,他成熟了许多,善意一笑,便走开了。
“姑娘,面来喽,请慢用。”片刻后一碗热腾腾的青菜肉丝面上来了。
面条多得满满当当,色泽鲜艳、浮着一片油星的汤汁未能将其全部浸入,几片碧绿的菜叶加上切成条的肉丝更添香味。香味借着热气好一阵扑到脸上,对独具感知能力的林涟漪而言是不可抵挡的诱惑。
胃里一阵牢骚,林涟漪动起筷子,夹起一束面条,又转动筷子,把面条一圈圈绕在筷子上。
这样可以让面条凉得更快些。
然未等她将缠在筷子上的一圈面条送入嘴中,忽然街上喧哗起来,似出了什么事。
“那边什么情况?”
“哎呀别管他们,又是那个杜鹃楼的事情,听说之前有个疯子偷了酒被当场抓住,那疯子说他们酒楼本就不干净,大赚脏钱怎么还跟他讲道理,结果啊,被打出来了。”一个知道些情况的人望着那边说道。
另一个人不以为意,吸了一口面条,面条蹭地被吸入嘴中,汤汁还溅在嘴巴四周,作出一副阅历丰厚的样子,道:“杜鹃楼背地里做那些生意是真,可那疯子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了不被打出去才怪,这回又是他吗?”
林涟漪闻言蹙眉。
杜鹃楼那边的吵闹声渐渐寂静下来,过往人群恢复正常。
面摊的人继续吃面,其他地方的人也都各做各的去了。
“你怎么知道?”有好事者恰好坐在那一桌上,压低声音问道。
那人轻哼一声,对这杜鹃楼也是有些不屑,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啊,杜鹃楼是杜鹃镇最好的酒楼了,照道理说,在这个正道门派管辖之内,不该做这些青楼才做的生意,可谁不想多赚钱呢。我这是听杜鹃楼以前的对头说的。”
好事者一听便知还有更有意思的秘闻,放下手中的筷子,忙追问道:“怎么,杜鹃楼以前的对头生意上落败了还不甘心,在背后诋毁杜鹃楼?”
“背后诋毁是不敢,不甘心却是一定的。”那人刻意伸手挡住口,轻声说道,他神秘的样子有意无意地引起了一桌人的好奇。
“怎么说?”好事者继续追问。
“这事儿……”那人面露担忧,似是害怕惹麻烦,桌上其他人忍不住帮着追问道,“公子你尽管说,我们绝不会说出去的。”
那人犹豫一下,下定决心一般说道:“好,我告诉你们,你们可一定不能说出去。”
“一定一定。”
“快说快说。”
那人便娓娓道来,因要讲给一桌人听,声音比方才又大了一些,在邻桌上的林涟漪听得也就更清晰了:“这个杜鹃楼在我们杜鹃镇上,与和香城的倚风酒楼最大的区别,就是:倚风酒楼来往客人有正有邪,而杜鹃楼里的客人,要么是俗世有钱人,要么是邪道之人。”
“什么!邪道之人!”
“嘘!说话声轻点!”
“好好好,邪道之人不是都被竺烟堂打败了吗?怎么还敢来这里?”
“谁说邪道之人被打败了?八年前,暮雪千山蛇妖族女子林涟漪被竺烟堂以驱水阵杀死,竺烟堂老堂主竺净烟甚至因此受了重伤,几日后便去世了。竺烟堂耗费如此大的代价,为千羽林除了一个心腹大患,是以千羽林帮助竺烟堂支撑至今。”
竺净烟死了?
林涟漪一惊,险些噎住。
竺烟堂布阵抓她当夜,局势紧张,她自然是怎么能逃出来怎么出招,有没有重创竺净烟至于让他几日后身亡不知道,不过不管他是因此而死,还是死在后来姜悠乐手中,都是咎由自取。
林涟漪未觉丝毫愧疚,他有他的门派要保护壮大,我亦爱惜生命,各为各的搏命罢了。
“要不然,竺烟堂老堂主死后,以新堂主年纪轻轻没见过世面,最要紧的是道行低下,没有一点震慑力,竺烟堂还不早就被附近邪道势力给吞了?”
“这我知道,可是我们这边的确太平了八年,可你说,邪道势力未被打败?”
“邪道之人,这些年来,你也看到了,他们就是打不过就跑,不打了又回来。面对正道第一的千羽林,自然是跑了。如今是暂时退避,待竺少诚成长了,能够独当一面了,千羽林对竺烟堂关照少了,马上就回来。
“那个杜鹃楼,藏污纳垢,邪道每每有人到镇上来望风,就躲杜鹃楼里。”
“怎么竺烟堂不不知道吗?”
“竺烟堂?竺烟堂弟子都住自己门派里,谁没事住酒楼?自然不知道了。其他人要么不知道,要么知道了也不敢说,怕被邪道报复啊。”
一桌人听得此事,相视几眼,寂静无声。
有人叹道:“唉,如此说来,我们的好日子也不长了。”
林涟漪搅动面条,其上热气被搅动,她举起筷子,探出脖子小心地吃下面条,汤汁轻轻溅开在碗沿。
“玎钉钉玎!”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街中央响起,带着些许幻觉。林涟漪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只觉颇为熟悉,转身看去,见得来人,在这风雨铃声中,竟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诶!好像就是这个疯子!”邻桌对杜鹃楼情况一清二楚的人惊讶地指着来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