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左右,不是和无垠差不多大吗?
林涟漪脑海中飘过无垠孤冷的身影,心头一痛,道:“一定是了,他会天然带着一种弟子中佼佼者的傲气,同门以他为豪。他甚至会拥有一个很厉害的法宝,能以之行遍天下。”
她顿了顿,收了收忧伤情绪,继续安抚一句,“大娘,像千羽林这等大门派中,经常会有同道之间的相互比试,不像久前千羽林上的三袖盛会那样。望子锁忽明忽暗,或许是你的儿子在和别人比试中受了些伤,但随即又有所突破。这是好事啊。”
柳大娘被她几言说得越发有了信心,眸中黯淡恢复为光芒炯炯。她欣喜而道:“真的吗?”除此之外,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大娘放心吧,多半是这样。”林涟漪笑道,然随即又怕事实并非如此,小声地补了一句,“不过我对望子锁知之甚少,还是需要问一问认识的前辈,大娘安心等待,日后待我打听清楚了,就立即来锦衣城告诉你。”
柳大娘笑得皱纹更加明显,却也更加富有中年妇人的韵味,她喜道:“你这么一说,我倒反而不想找到我家孩子了,就让他在正道之中做个弟子,也不要如何厉害,只要安安稳稳的就好。”
林涟漪点头微笑,暗想正道弟子终究要出门斩杀邪道的,江湖之中终究是凶险,她伸出手将柳大娘手中的粥捧过来,道:“大娘,粥要凉了,我就直接喝了啊。”
“哦,实在对不住了,孩子,我……”柳大娘忽然意识到手中还捧着碗粥,方才却光顾着讲话,隔着粥碗觉察到粥已微凉。
“没关系,我有些饿了。”林涟漪已开始喝粥,粥碗微凉的碗沿触及唇间,随即尚带有些暖意的白粥缓缓流入口中,清淡粥香于口中散开,暗中且潜藏一分药香,温和地转在粥香中,如一声慈祥的问候,落在舌间轻轻安抚。
粥香,药香,其中还另含一种世俗烟火气息,口中弥漫、脑海中回荡。十年前尚处于世俗世界的遥远记忆,一下流转太多太快,不能呈现每一段的全貌,却有一种酸涩之感,应和着烟火之气激荡缭绕。
她喉间滚动几下,将白粥喝得一口不剩,喝尽以后还将粥碗舔了个干净,粥碗放下时鼻尖粘附着颗粥粒。
柳大娘接过碗,慈祥地笑着,伸手将她鼻尖粥粒粥汤擦去,道:“孩子,好好睡,方才听那位姑娘说,你们急着远行,说不定明日便要走了,今晚可得好好歇息。”
“嗯。”林涟漪乖巧地道:“大娘也早些睡,今晚实在麻烦你了。”
柳大娘站起身,笑着摇摇头,诚恳道:“该是我麻烦你了,望子锁的事,求你……”
“我一定记着,大娘放心。”
“好,好。”柳大娘怕对方怪她话多,也不再多言,便轻轻离开。
门关上不久,林涟漪依旧坐着,等到芈灵念回来,还要问她些前往千羽林之事。
片刻之后,门被轻轻推开,芈灵念进来后,林涟漪直接问道:“明日如何安排?便要立即前往千羽林吗?”
“自然。”芈灵念坐下来道,“我方才收到了淬弦的消息,她伤势有些重,要先回十虹涧修养了。明日我们到了长晖城,会由另一位护剑使带你进千羽林。
“最近千羽林上下忙乱得多,你和她趁乱前往临霄峰往悟室,带走无垠即可。若是遇到什么麻烦,尽管自己远走高飞,不必管她,我十虹涧自有解救之法。”
“不是在西林吗?”林涟漪奇怪。
芈灵念淡淡道:“他犯了这么大的事,当然要关在临霄峰受掌门的管教。若是关在西林,谁知道渚沙会不会徇私,名义上是禁闭,或许暗地里是闭关修炼某种绝学。”
林涟漪无语,渚沙的正气她还是不怀疑的,说面壁思过,便不会暗中饶恕。不过仔细一想,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渚沙收徒无垠,为其定下的目标就是超越凌飞雪,蹉跎一年,恐怕他都会觉得可惜。
本觉得千羽林忙乱什么与她无关,但此行有些风险,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方才说千羽林最近忙乱,是因何故?”
芈灵念冷哼一声,面上流露冷笑之意,道:“西林的胡衷恣,无垠的大师兄,要迎娶南林张承羽的独女张诒,几日后便是大婚。”
林涟漪震惊,一时间不知该轻蔑嘲笑胡衷恣,还是可怜一向被宠坏的张诒。
“胡衷恣趁无垠势弱之时攀上这门亲戚,大婚还要在临霄峰上举行,想是誓要将西林掌印人之位揽入手中。”芈灵念嗤之以鼻,听似肆意地评价了一句,“老谋深算!”
她言语间对千羽林各位师长前辈无半分尊敬,都是直呼其名,且语气冷淡。林涟漪已习惯了独属于护剑使的狂妄,此外却很好奇为何芈灵念能对没见过几面的胡衷恣做出如此评价,淬弦是否告诉了她一些事?
她问道:“你如何知道胡衷恣老谋深算?”
“从前不曾听闻他对张诒有意思,偏偏在无垠崭露头角后拉拢张诒,仿佛一夕之间便生了感情,岂不奇怪?如今无垠遭受禁闭,西林的师父师叔心情都不好,他还有心思成亲,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要争权了。”
芈灵念将她对胡衷恣看不惯的地方一一说清楚了,停顿一下,直视林涟漪,忽地好奇一笑,问道:“不知林姑娘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无垠?”
林涟漪脸色一变,更加确信这芈灵念绝对有二十岁了吧,若真像她外貌一般年幼,有些智谋也还能理解,会问出这个问题就……她便反问道:“不知道芈姑娘芳龄几许?”
芈灵念坦然得意道:“比你老,但是看上去就是比你年轻。”
林涟漪只好换了个话题,道:“你明日便要回去吗?代我向淬弦道个谢。”
芈灵念惊疑,随即笑道:“林姑娘还是别急着道谢吧,你尚不知我等有何目的,来日事到临头了恐怕要恨我们。”
林涟漪心有不安,欲言又止,从容道:“我问过,可你们护剑使似乎并不打算告诉我。”
芈灵念只是微笑,微笑之中暗藏着几分冷意,她稚嫩的面庞上显露出十分霸凌之意:“我为强者,你为弱者,故你只有被迫接受我们的帮助,欠下我们的人情。告诉不告诉,由我们决定,你没有选择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