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被安排进山庄的一处偏殿之中,面积不大,却颇为清净,适合养病。那粉衣女子动作很快,一会儿便前来为安息施针。
“太好了,尊夫人应该很快就能醒了。”
再次把脉过后,粉衣女子露出了一丝轻松地笑容。
安魄也是喜出望外的样子,说道:
“太感谢医官了。我们夫妇真是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
“公子不必客气。此乃医者本分。不过夫人身体较为虚弱,不适合四处行走,还得将养几日才行。你们安心在此处休息便可,我会让人来送复原的药的。哦对了,若夫人醒了,可稍微去院子里走走,见见日光,对恢复有好处。”
粉衣女子倒是个妥帖周到的性子,看得出来面对陌生人还是不太自在,但还是尽力表现地亲切大方。
“那便叨扰了。日后若有机会,定当报答医官大恩。”安魄真诚说道。
粉衣女子走后没多久,安息便悠悠转醒了。
事实上,她只是给自己施了一个沉睡咒,到了时辰自然会醒来。至于脉象,随便施个障眼法即可。
说起这沉睡咒,倒是个有意思的低阶术法,本是为了神仙助眠而发明,只对自己或凡人有效用,对其他神仙施咒是无用的。不然天界的神仙们一言不合就对对方使用沉睡咒,那就太可怕了。
不过这沉睡咒也有缺点,就是一旦施咒之后,除非时辰到了,其他任何方法都不能将中咒之人唤醒,房子塌了也不行。
是以,天界神仙其实很少用在自己身上,这助眠的本意倒也没算实现了。
安息本来可以不用的,但是安魄在身边她对自身安危倒是比较放心的。
更重要的是,如果她不睡过去,她无法保证自己不在安魄喊“姐姐、姐姐”的时候笑场。
她刚想调戏一下安魄,一声“我亲爱的弟弟”还没喊出口,便有一个丫鬟模样的人端着热腾腾的药进来了,恭敬说道:
“夫人醒了,刚好我家夫人吩咐我送药过来。公子,我家夫人说,尊夫人身体虚弱,药一定要趁热喝完,疗效才能发挥到极致。”说完便将药放下,利落地退下了。
安息却被这丫鬟的一番话雷得外焦里嫩,不可思议地看向安魄:
“夫人?”
她与安魄说好的计策中,明明自己应该是安魄的姐姐才是!
安魄面不改色答道:
“若只为姐弟关系,不方便住在一处商量对策。而且那粉衣女子分明是与丈夫和睦,在婆家受宠的样子,假扮成夫妻关系,更容易触动其内心,顺利混进来。”
安息差点一口气憋住又晕过去,却也无法反驳振振有词的安魄。
算了,夫人就夫人吧,加上前世和当神官的一千多年,母胎solo的她倒是头一回当上了夫人。
憋了一天后,安息终于可以假模假样地在安魄的搀扶下去外院走走了。
这藏剑山庄的格局装饰倒与他们之前所见的并无差别,那禁地也还是结界重重重兵把守。更巧合的是,顾老夫人,也是重病中。
只不过,根据那萧疏影的年纪判断,此刻梦中的时光,应是早于现实好几年的。难道这顾老夫人竟病了这么许久?
安息努力地回忆着顾水寒关于顾老夫人病情的描述,只零零落落记得是几月前。好像时间并不能对的上。
还没等安息回忆清楚,却见那粉衣女子同顾水寒一同从一处小院走了出来。
而那小院,竟然就是之前顾水寒安息与安魄两人落脚的地方。安息觉得更加诡异了。
“公子,夫人。”
那粉衣女子迎上前来,温和地说到:
“抱歉,最近府中有些事情,我有些顾不过来,怠慢两位了。”
“哪里哪里,多谢医官出手相救,我夫妇二人感激不尽,没给医官添麻烦才好。”
安息一脸真诚地表达谢意。
“想必两位就是阿颜所说的意外相遇、带回府中的有缘夫妇了。”
那顾水寒接着道:“听闻两位是从无相国特意前来?”
“是的,我们乃无相国人。听闻此处神灵之气聚集,特来朝奉。”
安魄仍是这套说辞。
“说起无相国,我倒也有熟人。此时正是无相国万神节之际,应是举国狂欢之盛景,为何二位舍近求远,前来此处?”
顾水寒直指要害。
“这位公子有所不知,我乃无相国北郡之人,本月上旬是南郡万神节欢庆之时,下旬则轮到北郡。因此,趁万神节开始之前,我与夫人先来此供奉,以表诚心,而后再赶回无相国,正好可以赶上万神节南北交接之时的盛况。没想到夫人这一病却是耽误了行程。”
安魄答的滴水不漏,连安息都在心里啧啧称奇,这安魄什么时候将无相国的风土人情了解地如此清楚。
不过想想也合理,她喜欢往忘忧国跑,无相国有啥异动一般就安排聚魂和安魄前去应对,这么多年,也够把情报搜集清楚了。
顾水寒听完,身上的肃杀之气倒是散了不少,对两人没有那么多敌意了,语气变得温和许多:
“既已如此,两位便在府上安心休息。朝奉一事,心诚则灵,想必神灵们不会怪罪的。”
说完,便上前牵起粉衣女子的手道:“阿颜,我们去看看母亲吧。”
经过短短的放风时间,安息终于综合各方消息,知道了粉衣女子的名字。
宋夕颜。
不知为何,她的第一反应是,朝花夕拾,红颜薄命。
遛弯结束后,安息与安魄回房间商讨对策。
“你有没有觉得,这梦境有些异常?”安息先开口道。
安魄点点头:
“这本是萧疏影的梦境,但是刚刚我们所见之情境,萧疏影并没有参与其中。”
安魄所说,也是安息心中所疑。
“是了。凡人的梦境,或自己经历,或自己幻想,无论如何,必然是自己参与的。如今这种情况,难道是宋夕颜的梦境也被梦貘兽吸入,两梦合二为一了?”
安息的思绪还有些混乱。
那夜宋夕颜来求救,魂魄分明已经碎了,证明已不在人世。
一个死人,又如何会有噩梦来给梦貘兽吸食呢?两个不同的梦境,又怎么会合二为一呢?
“或许,我们都想错了。不一定是两梦合一,而是那宋夕颜,原本就已经存在在这里了。比我们更早一步,被梦貘兽吸入梦中。”
安魄心中有些眉目了。
安息瞬间被定住了一样。
是了,她之前一直犯了一个错误,或者说,忽略了一个误区。她自恃是死神,对鬼魂向来灵敏,觉得不可能有一魂一魄能脱离她的法眼。
可她却忽略了,此刻她灵力受限,又一直处于紧张调查状态,宋夕颜的残魂又及其微弱,她也有可能是察觉不到的。万事皆有可能。
想到此处,她几乎已经确定了,宋夕颜的残魂,也在这梦中,只是不知寄宿在了何处。原来她要找的委托人,其实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