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靶子拉的仇恨，是有限度的。”

王秘书接口道：“秦好作为董事长助理的业务能力确实很差，但她只做一个普通职员的话，也足够了，一个工作挑不出什么错误，又不会跟自己较真的人，除了偷懒给她多一点的杂活，也做不了更过分的事。”

“到这里，事情并不算很严重，唯一的隐患是，秦好的存在，让一部分人习惯了将情绪发泄到某个人身上这件事。”

王秘书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接着，墨秘书你的事情就爆发了。”

说着，王秘书将梁秘书放在桌上的打火机推倒，移到周秘书手边，从旁边拿来一个水杯放在原来放打火机的位置上，“你成了新的靶子……不，比起靶子，你当时的存在，更像是‘敌人’。”

“敌人……吗？”墨念喃喃。

这么说其实也不夸张，当时大家都很仇视她。

尽管她没有做任何坏事，大家的反应，却好像她已经干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一样，疏远她、排斥她，同时又畏惧她。

“没有感情这件事，听起来确实很玄乎，较真去讲的话，确实会担心你会不会做什么。”

王秘书又道：“可那时候你已经在古冶集团工作半年了，我见过墨秘书你工作的样子，挑不出半点错误，为人处世也很平和，不会主动招惹其他人……对你这样的人，即便是知道你没有感情，有点怕你，一般情况下，大家也不会联手排挤你。”

“说不定还有人觉得你有意思，凑上来问各种有关你病情的事。”周秘书补充道。

“这时候就不要说这种有私心的话了。”梁秘书凉凉看了眼周秘书。

周秘书瑟瑟闭上了嘴。

不过，周秘书的话也没人反驳。

他说的是对的。

“墨念因为小时候手术的后遗症，变得没有感情”这个话题，本来就带着浓浓的八卦味道。

以现在娱乐至死的风气，大家或多或少会受影响，再加上各种网络文学兴起，说句不合时宜的话，大家什么场面没见过？

就算你能分裂出七个人格，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也不是离你远远的，而是想知道你每个人格都是什么样的。

这才是最普遍的反应。

墨念的事也是如此。

换到一般环境下，谁不会好奇问一嘴？

没感情，到底是怎么个没感情法呢？

看到帅哥光着身子也不会心跳加速吗？

“正常来说，同一个部门那么多人，面对你没有感情这件事，反应应该是五花八门的。”

王秘书道：“可按照你的见闻，你们曾经的部门最大的问题是，反应太统一了。”

大家一致排斥墨念，用各种难听的语言，编造许多听着就夸张的谣言，将这些事例强加在墨念身上，给墨念塑造着一个极为恐怖的形象。

“这就是周秘书说的……气氛的影响？”墨念隐约明白王秘书的意思了。

“嗯。”

王秘书道：“大概是谁开了个不好的头吧，将墨秘书你放在了秦好曾经站的位置上，成了新的靶子，又因为你过去拒绝他们不当的要求，不帮他们干杂活，还有你情况的特殊性，大家对你的反应，也比对秦好更为激烈。”

“于是，气氛愈演愈烈。”

周秘书少有露出嫌恶的表情，“墨秘书，你是他们为了团结一致，保持虚假同事友爱的‘牺牲品’。”

聚集在一起的人群，基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那个目标可以是某件事，可以是喜欢某个人，那么自然，也可以是讨厌、仇视某个人。

喜欢一个人的情况很好理解，只要随便找一个当红小花小生，看看他们粉丝的留言就知道。

而仇视某个人，大家会逐渐被其他人的戾气影响，敌意越来越重，一开始说的大概只是“她有点可怕”，接着变成了“她会不会害我？”，最后他们将自己虚构幻想的推测，当做现实套在了墨念身上。

墨念明明什么也没做，却在他们的想象中把各种坏事都做尽了。

所以，对他们来说，墨念是坏人。

他们排挤墨念，疏远墨念，又惧怕着墨念。

即便是有清醒一点的人，感觉墨念没做什么，最后也会被这样的气氛影响，心里膈应，也不敢主动接近墨念。

因为，一旦接近墨念，自己也会成为大家的敌人，被仇视，被疏远。

最后，墨念成了这些人为了团结在一起而虚构的靶子，成了……

牺牲品。

就连墨念本人，也被这样的气氛所影响，认为她没有感情这件事，是罪恶的，可怕的，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

一旦秘密被曝光，她现有的生活，将会尽数破裂，不复存在！

“真是难为你了。”

王秘书看着墨念，带着长辈怜爱晚辈的感情，说道：“在这样的环境下，居然还能说出‘这没什么’吗？”

“你哥的决定是对的。”

周秘书接口，他道：“墨秘书，你可能一直没有察觉，其实你本人也被那种畸形的气氛所影响了，你的秘密的确不适合被所有人知道，毕竟每个人的接受力不一样，但这绝对不是必须保密的罪恶事情，比如我们，即便是知道了这个秘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墨念闻言，犹豫了一下，她又道：“真的……没什么吗？”

她从不觉得这是一件可以用“这没什么”来形容的事。

“当然没什么。”

说话的人是梁秘书，她看着墨念，认真道：“怎么说呢……在我眼里，墨秘书你还是你，唯一的差别是，我对你的了解比以前多一点，仅此而已，就好像我跟你认识一周后，知道了你十分喜欢鸡腿饭，这两件事的本质并没有任何差别。”

“我虽然做不到梁秘书那么淡定啦……但我也不会像你以前那些同事，对墨秘书你做那么过分的事。”周秘书挠挠头，笑了笑。

“大多数时候，从众的确是省事、避开麻烦的最好做法，但对我来说，有些事是不能从众的，必须要分辨正确不正确，而不是看人多人少怎么站队。”

王秘书缓缓道：“墨秘书，在这件事上，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不论你以前的同事怎么看待你，怎么对待你，又怎么评论你，但在我的眼中，你是一位十分优秀的同僚，无论你对我、对我们有没有感情，我们仍会把你当做最好的战友，一同在秘书室里奋斗，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