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热闹,真想去转转,”周九如心里艳羡,不知不觉就说了出来。
乐水闻言,目光微闪,提醒道:“公主,大师不准你出院子,你却跑到这后山折腾,没人知道也就算了。至于其他,别忘了大师叮嘱你的话,属下可不想大半夜的不睡觉,陪你在山下,念经守灯。”
周九如知道老和尚的玄学其实比医术还要好,虽没亲眼见识过,心里也畏惧的很。更奇怪的是,一般他说的话,只要自己听见了,就无法拒绝。
“不就是鬼节吗?为何别人能去烧香拜佛,我却不可以。”周九如心里很不是滋味,再想想老和尚威胁自己的话,愈发郁闷。
中元节,万佛寺的山道,到了夜里都会摆满路灯,放生池里,也会放满河灯。
家家户户照例设食祭祀先人,还有僧尼和信众们一起做水陆道场,举行一些特殊仪式,诵经超度亡灵。
这一天,是大秦民间最大的祭祀节日之一。
“每逢鬼节,京城就特别热闹。去年,听阿兄身边的小安子说中元节的夜市集会,淮河两岸人流不断,河灯流光溢彩,煞是好看。”周九如怔怔地说道,眼里尽是向往之意。
“公主,待你身子好全了,这天下还有什么地方是你去不得的?”乐水温言安抚周九如,“且耐心等一等吧!总归有公主随心所欲的那一天。”
周九如怏怏地点了点头。
万佛寺到了晚上,估计除了念经做法的声音,就不会再有其他了,要是夜里去山下守灯,那情景,光想想就有点糁得慌。
摸了摸手臂,可能是散了汗,周九如此刻就感觉凉嗖嗖的,全身发寒,很不舒服。
见状,乐水慌了:“公主,咱们快些回去吧。山上风大,你要是受了凉,千年和千月是不会放过我的。”
“你身为本公主的贴身侍卫,堂堂太初宫第一高手,还怕了她们两个医女不成?再不济,武力解决,一拳不够两拳,两拳不够三拳,打到她俩服气为止。”
周九如霸气侧露地数落着乐水。
乐水哑然失笑,公主说话就没个正常的时候。这要是个小公子,暴力些也就罢了,偏偏是个软糯的小姑娘。
也不想想,她要是真敢这么对千年千月,估计一拳还没下去,就自己先被毒死了。
千年千月是医女,她是公主的贴身侍卫,按规矩,公主身边的有些事务应该由她来处理。可平时,她一门心思钻研剑术,公主身边的事务,她从不沾手,全是千年千月两人担待的多。
凭心而论,乐水觉得自己这个贴身侍卫当得有些失职,故对着千年千月,说起话来底气不足。
回到了后山小院,周九如美美地洗了一个鲜花浴。
换上粉色的对襟齐腰襦裙,让乐水搬出美人榻放在树下,然后倚在榻上,吩咐千月给自己编两个麻花辫。
乐水一听,自告奋勇道:“公主,这个简单,属下来给你梳吧。”
千月走过来,狐疑地围着乐水转了两圈,又抬头望了望天,“半晌午的,阳气正盛,应该不是撞邪。”
乐水拿着梳子,追着千月就打:“你说谁撞邪了?你嘴里就不能吐出点好话来。”
千月绕着乌樟树跑,边跑边笑道:“乐水姐姐,你嘴里能吐出好话,那就吐几句好听的出来,让妹妹我听一听好了。”
眼见着这两人疯得没谱了,千年无奈地摇了摇头,又进去里屋找了把梳子,三两下就给周九如编好了辫子,用杏黄丝带扎起。
然后笑着问道:“公主,要不要用碧玉蝴蝶簪挽起来?”
“不用。”周九如摇头,又拿起菱形靶镜,大致地照了照,“就这样挺好的,简简单单,免得扯着头皮痛。”
小沙弥悟净,却在此时,腿短步子快的进了院子。
这么急匆匆地赶来,仍不忘一板一眼地朝周九如行礼。
千月拢了过来,促狭地问了一句:“悟净小师傅,你咋跑的这么快呢?有上香的小姑娘追你?”话落又故意地朝门外面望了望。
悟净白了千月一眼,心道:从主子到侍从就没一个正常的。
他挺了挺小身板,看着周九如,说道:“公主殿下,大师说请千年姑娘带着药箱去寺里的后院厢房。”
“后院厢房?”周九如诧异地问道:“那可是京中女眷进香礼佛歇息的地方,难道……是哪位女眷受了伤?”
“有女眷滑倒了,不方便寺里的僧医救治。”
悟净闻言,认真应答。
遂又催促道:“请千年姑娘快点跟着小僧走吧。”见他真的很急,周九如颔首示意千年,“赶紧的过去瞧瞧。”
午时过半,千年方回,只是额头上,顶了个大血包,显然是被什么硬物砸过。
乐水和千月见了,面露愕然,出去诊病的,额头被人开了光回来,这也太窝囊了。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思忖着,该怎么开口问。
见状,周九如也蒙了。
被请去看病的大夫,头上开了光回来,怎么看,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再说了,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这年头,明着敢跟大夫过不去的人,好像不太有吧?
何况,千年是她的贴身医女,这打狗还得看主人。
呸,呸,呸,谁是狗呢,口误,口误,周九如连忙摇头。
千月从药箱里拿出一瓶碧绿的药膏,用银簪随意地挑了一些出来,涂抹在千年的额头上。
片刻过后,大血包就变成了小痘包,只是破皮的地方打眼一瞧,还是有点小小的狰狞感。
千年喝了半盏茶,又匀了匀气息,方一五一十地向周九如回禀:“我被引着进了一间院子,里面婢女婆子一大堆,刚进门还没看清人,就被飞来的迎枕、步摇、茶盏和托盘轮番砸个正着,躲都没地方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