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冲心中兴奋,躺在新做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听到老爹那里也是木床吱吱响,他只当老爹也跟他一样兴奋,全然不知道老人的心思。
第二天,金小满派人来把祁冲叫去了。见面就问祁冲:“兵书学的怎么样了?”
祁冲回答:“都记下了,不过有些地方还不是很明白。”
金小满点了点头,说道:“慢慢来,不用着急。记得上次我曾经跟你说过,人生的机遇就那么几次,关键的时候抓住了,就能成就一番功业,现在机遇就来了。”他声音一振道:“黎州有人勾结域外蛮夷谋反,新帝已经下诏,命各地有志者招募军士,为天子分忧。中土王朝平安了几百年,这次一乱,怕不是三两年就可以平复的。正所谓乱世出英雄,这个时候,便是咱们机遇到了!”
祁冲心中激动,点了点头。
金小满道:“想必你爹已经告诉你了,我要征召卫卒,组建自己的势力。预计有三百余人,便叫“金家卫”。我自任统领,而你,将被任命为副统领。”
祁冲大吃一惊:虽然听到员外这么抬举自己,心里很高兴。可自己是什么料,他自己清楚,怎么能做副统领呢?他慌了神,口中连声推辞道:“这万万不可!员外,我什么都不懂啊,怎么能做副统领呢?”
金小满脸色一正:“怎么不懂?不是通读了《帷幄兵法》吗?”
祁冲心道:那怎么能算?读了本书就能带兵?那也太容易了。他不敢反驳金小满,当下说出理由:“我年纪小,没有威望,谁会听我的啊!”
金小满放松语气道:“年纪小不要紧,总会长大的。没有威望,可以树立起来。再说了,你怎么没有威望?你有!你是天仙附体,有你统领金家卫,是金家卫的福气。”
听了这番话,祁冲心里稍微平定些。说到天仙,祁冲心里就有底气了。虽然这一个多月来,他身上再没有发生什么“神迹”,但老百姓却越传越神奇,以至于有人在他家门前搭了一座神龛,香火不断。祁冲多次想要去砸烂它,都被老祁和金小满拦住了。祁冲担心天仙降灾,就怕天上打雷,可临近冬天,哪里有雷可打?过了这么长时间,眼见大家都平安无事,祁冲心里也就松懈了。
此刻想到这个身份,祁冲心里是矛盾的。他既害怕这样招摇被天仙惩罚,又想利用这个身份来实现统兵的愿望。
金小满见祁冲不做声了,只当祁冲默认了,他点了点头道:“当然,也不能光凭着一个天仙撑场面。大仙不能附在你身上,平常我们还是靠自己,关键时刻请天仙下来就可以了。”
他走到祁冲近前,拍了拍祁冲的肩膀:“威望是自己闯出来的,现在他们还都信不过咱们,等咱们做出几件大事给他们瞧瞧。”
原来,于先生和老祁都反对招募卫卒。老祁下人身份,不会多说什么,主人指到哪里,他就打到那里。于先生作为金家客卿,说的就比较直白了:“以员外现在的条件,招不到人来。”
于先生意思是,虽然现在天下开始乱了,可越是混乱,意味着有些能力的人就越是金贵,那些有本事的人则越是挑剔,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仕”。以金小满现在的名声地位,自然吸引不到真正有本事的人来。而一般的壮汉虽然不挑剔人,却也得要求有充足的钱粮报酬,这个金小满也没有。
于先生一一列举。组建金家卫,就要有跟脚,在哪里建造?有了士卒,起码要配备些兵器,崇远镇倒是有个铁匠作坊,平时给员外府和崇远镇的人打造些武器和农具。若是全力打造倒是可以满足百八十人武器的需要,但是三百多人是无论如何不够的。铠甲就更没有法子了,自己无法制作,只能出去购买。单单这些,于先生大略估算一下,至少需要上万两银子。这些还不包括士卒训练的粮饷消耗,加上去差的就更多了。
虽然于先生说的是事实,可金小满听了还是很不高兴。困难是有的,可难道因为有困难就不做事了么?说来说去不就是差钱嘛!祁冲说自己威望不够,金小满又何尝不是?连自己的客卿都不支持自己。所以,金小满暗暗下定决心:必须做出成就来,用铁一般的事实来证明,他小员外金小满并不是纨绔子弟,并不是败家子,而是中兴崇远金家的英雄。
最终,金小满还是没有贴出募兵状。考虑到现在的条件,他听从了于先生的意见。先让老祁组织了一班下人,从中挑出身体强壮的,有一定专长的,组成了金家卫的雏形。又在镇子的东南方向找了块地,让老钟带人先围起来,准备做为日后的大本营。
而最为重要的兵器方面,金小满早就做了准备。一个多月前,他就特意向黄锋镝的护卫展凉要了一把铁刀,让镇里的铁匠老谢好好琢磨琢磨,争取能大量的仿制出来。黄土城黄家有一支“金刀长胜军”天下闻名,既然以刀为名,那他们的刀一定有不凡之处。
铁匠老谢是个好铁匠,研究了半个月,最后告诉金小满:黄家的铁刀制作手艺并不是太高,但材料里加了种特殊的东西,使他们的铁刀十分锋利。崇远镇倒是有好的铁矿石,可惜提炼的方法太落后,总是有残留杂质。工匠手艺也参差不齐,老谢自己还可以,其他的就差太多。若是要造一把两把这样的刀,老谢能模仿出来。若是要大量制作,就没有办法了。
金小满让老谢好好研究研究,看人家的刀里加了什么材料。老谢勉为其难,答应了。
之后,崇远镇就忙碌开了,大家都找到了事做。而祁冲也被金小满带着,开始执行一项重大的特殊任务。
金小满一直都在想着银子的问题。他很清楚要重建卫卒,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他想尽办法去赚钱,却总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次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好的法子。
前些日子,金小满的一位好友来山中游玩。闲谈的时候,说起现在黎州大战,梁王谋反,朝廷下了命令,南方的财货禁止北上。导致黎州的物资匮乏,物价疯涨,特别是盐巴和草药,价格都翻到之前的四五倍,制作金疮药所用草药甚至价格都翻了十多倍。而南方的粮食、盐巴却是价格暴跌,许多囤积了大量货物的商人都赔惨了。个别胆子大的,有路子的,走私一批到北边去,无论什么都是暴利。
那朋友似漫不经心的说:员外若是从山中收些草药,运到北边,那可一下就发了。
金小满听了心中大喜,心道这真是天赐良机啊。草药这东西崇远山脉多的很,崇远镇家家都有一些,收上来也用不了几个钱。他当即表示了对这个事有兴趣。也说出了困难,货源不是问题,关键是自己没有路子,运不到北边去。
那位朋友一听似乎也来了兴趣,说他倒是认识几个朋友,专做这个的,金小满若是真有心,他可以给牵个线。
金小满很明白事理,忙表示若是朋友肯出这个面,这笔生意的利润算这位朋友一份。
两个人一拍即合,又商定了一些细节,就开始了金小满的走私之路。
金小满带着祁冲、来福在崇远镇周围的村子转了一圈,以员外府的名义收购草药,短短几天就收到了满满三大车,足足五百多斤。
几天后,金小满就带着祁冲、来福,找了几个下人架上牛车,运着草药出山了。
祁冲是第一次出山,一路上事事都觉得稀奇。金小满嫌旅途枯燥,大多时间钻在牛车里睡觉,做他的中兴发财梦去了。剩下来福给祁冲一路解说,他多次跟随金小满出去,这一路很熟悉,便充当了祁冲的向导。
这一日车队行进到一道矮矮的山岗上,放眼望去,眼前豁然开朗,无垠的平原一直延伸到天边,山岗下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蜿蜒流过。多日跋涉,他们终于走出了山区。
来福指着那条大河,对祁冲介绍道:“祁冲,这便是薄云江了,咱们崇远河的水,最后就流进它里面了。”
金小满此时也从车上下来,告诉祁冲,过了这道山岗,便出了崇远镇的地界。他让下人们加紧赶路,今晚就到顺安城去住一晚,好好休息一番。祁冲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薄云江对面隐隐可见有一座很大的城镇,从山上看去比崇远镇可大的多了。
下了山岗,又走了半个时辰,祁冲他们来到一座铁锁桥边。那铁索桥长约数百丈,正建在一道狭长的山崖上。此处江面狭窄,桥下薄云江奔腾甚急,飞流湍急,水声隆隆,气势惊人。
有下人取出准备好的黑布给牛的眼睛蒙住,又用绒布给牛的耳朵堵上,然后赶着牛车晃晃悠悠上了铁索桥。此时金小满、祁冲等人都下了车,跟在牛车后面慢慢走着。
祁冲第一次走铁锁桥,低头去看,铁锁上绑了粗大的原木,上面再铺了一层木板。原木都烧的焦黑,木板上也刷了桐油。随着人车的走动,桥面微微颤悠。
金小满见祁冲好奇的看个不停,便走到桥边,拍了拍铁锁,道:“祁冲,你看这个铁锁,悬在这里五百年了,却没有一点锈迹,你道是为甚么?”
祁冲爬在铁锁上仔细观看,黑黝黝的铁锁足足碗口粗细,环环相连,接头的地方磨得铮亮,果然历尽数百年却没有生锈。祁冲摇了摇头,好奇的问金小满为甚么?
这件事来福也不曾听说,此刻心中好奇,跟祁冲一起凑了过来。
金小满得意的笑了笑,边走边说道:“这件事上咱们先祖可是出了大力。当时,朝廷虽然设计了铁锁,可一时之间这么多的铁料却不知从何处寻找,若是从其他地方运过来,既耗费时间也耗费财力。最后朝廷派人亲自上山探察,最终是我们金家先祖,献上了山中发现的铁矿,这才让这铁索桥顺利完成。”
祁冲和来福都惊讶的“呀”了的一声,惊异的抬起头。金小满笑道:“那个地方便是咱们崇远镇南面铁山,那时那个地方也不叫铁山,只因从那里找到了铁矿,咱们才以铁山命名的。”
铁山在崇远镇南面,约有二十多里路,祁冲等人都去玩耍过。
金小满接着说道:“当时有巧匠从这些矿石中发现了一中特殊的东西,加在铁里面可以让铁不生锈。于是就制作了这些铁锁。看样子啊,这些铁锁怕是千年之后也不会生锈的了。”
祁冲奇怪的问金小满:“只是为甚么铁山现在不出铁了?”
金小满道:“出啊!怎么不出了?咱们镇子老谢他们用的铁都是从铁山挖的。不过,当年做铁索桥,铁山表层的矿石大部分挖空了,剩下的矿石在地底下埋得太深,咱们挖不出来罢了。”
祁冲几个人说着话,已经慢慢走过了桥的中间。忽然,从对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七八人骑着健马,沿江飞驰,眨眼间来到了桥头。那些人兜住马儿,当先一名骑者呼喝了几声。
自从祁冲得到仙人赐福,听觉和视觉都有大幅的提升,所以远远的祁冲听到他的话,他说的是:“师妹,大家分两路,你带三师弟、五师弟过桥到对面寻找。我带人继续往前追。若是发现他立即发信号,全力拦截。若是没找到,晚上到顺安城四喜客栈会合。”其他人一齐喊:“是!”他们的口音都十分怪异,似乎不是本地人。
果然,那些人兵分两路,一路继续沿江边飞奔,另一路三骑却纵马跃上铁索桥。当先的是一名墨衣少女,背负长剑,神色冷峻,好一个英姿飒爽,当先催马急行。
马蹄踏在木板上,声如急雨,数息间便到了桥中央。铁索桥面虽然宽阔,却也容不下数骑并行,那女子勒住马匹,站在牛车一旁,目光如光似电,在祁冲一行人身上来回寻索。祁冲只感觉那目光带了火花一般,身上被她注视处一阵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