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制的双层建筑,整体看起来像是一个树桩。
下层开了十多个窗子,上层是一圈锦簇花团。
孩子们此刻就聚集在了上层。
满地的花藤之中,孩子们却在武拳弄脚。
八个孩子,分为四组,正在两两对练。
拳脚碰撞之间,不断显露的,是不符合年纪的老茧。
注视着这群不过几岁的孩子,妮娜独自走向了一棵低矮却粗壮的小树。
树上零星地结着一些紫色的小花。
收回目光,她兀自摆弄起小花来。
没有人来与她说话。
孩子们沉迷武力,彼此之间,也只有助力的低喘。
这样的孩子们,真的是幸福的吗。
不符合核心价值观的孩子们,远不止这时这里的这些。
可他们,都选择了同样的道路。
超维视界每隔一段固定的时长,都会举行一次特殊活动,筛选那些曾经不合格,却努力使自己变得合格的人。
今年的第一次活动,已经相隔不远,就像车轮子一样,撵着孩子们前行。
身为间接促进了这种变化的人之一,妮娜看不清方向。
哪怕是在五律介入之前,被抛弃的不合格之人们,就已经表现出了相当成熟的社会结构。
部分小生命,也因此得救。
但更多的,却是远比合格人群之间更加残酷的竞争。
在久远的时光中,妮娜见证了无数次这样的竞争。
包括更早以前的那些孩子们。
他们有的直接通过了检测,得到了被承认的身份。
更多的,却是进入了由不合格的人群们,所组成的社会。
在斗争中,他们大部分都死去了。
反倒是回归了曾抛弃他们的合格文明中的那些孩子,过上了艰苦却安定的生活。
马不停蹄的追赶,带给了他们安全。
如此畸形的社会,五律却无力去改变。
甚至在五律领地内部,都存在着或多或少的问题。
其中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曾经的信徒们,开始试图窥探律的力量。
为此,部分过激者,不择手段。
五律无时无刻不在防范着过激者,他们也许会伤害孩子们。
但无论她们以何种残忍的手段去杀鸡儆猴,过激者总是络绎不绝,愈演愈烈。
也许,不该让这些孩子们去参加这次筛选。
思前想后,妮娜却想不到,该如何开口。
对于这些孩子们来说,筛选合格,似乎已经成了他们唯一的企盼。
让他们放弃它,那无异于让他们放弃自己的生命。
难道,要教他们变强,甚至是使用金属之理的力量吗?
凡人,若欲使用理之力量,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那代价,是一个幼小的孩子绝对无法承受的。
努力与希望,拼搏与未来,纠缠交错的命运,就像一张看不见的网,网住了这个本不应多愁善感的律。
但仅限于此时,在这张网里,插入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小家伙,你不要拿着筷子乱戳自己啊。”
一脸哭丧的妮娜,突然出现在餐桌旁。
小家伙一手拿着一根筷子,瞪大了眼睛,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妮娜不知所措,慌乱地将筷子夺下,一把抱起小家伙。
小家伙在发抖。
事到如今,妮娜只有一个办法了。
她抱着小家伙,来到了大孩子们面前。
“先停一下。”
哪怕伴随着孩子的哭声,她的声音也是如此清晰。
孩子们果真停下,自觉地排好队。
“你们……哄哄她,我先走了。”
不待孩子们有所反应,妮娜便将泪眼汪汪的小家伙放在了一个黄色小花团上,不见了踪影。
小小的,不太饱满的脸颊上,泪不断地往下流。
伴随着咳嗽、干呕的大哭声,不绝于耳。
此情此景,是否触及了孩子们的回忆?
躲在暗处的妮娜,百感交集。
好在当她离去后不久,小家伙就已由大哭转为了啜泣。
只是刚擦干净的脸蛋,又变得有些脏。
孩子们盯着她,她也盯着孩子们。
两相无语之后,逐渐趋向安静的空气,再次爆发。
小家伙,又大哭起来。
但没有一个孩子上前。
没有一个人来安慰她。
直到一个满身都是杂草和花藤的“野人”,突然出现在小家伙身边。
“哦乖,不哭,宝贝,姐姐来了。”
她双手抱起哭得呼吸困难的小家伙,轻轻地抖动起来。
“宝贝乖,宝贝乖……”
她不厌其烦地哄着小宝贝,后者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姐姐先带你回自己的房间睡觉觉好不好?”
虽然是问话,野人却自顾自地走动了起来。
一边走,她一边柔柔擦着小家伙的脸蛋,将鼻涕眼泪都擦干净。
被树叶遮挡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透过两个很小的孔,闪着清亮的光。
这道光,小家伙很陌生,所以一直盯着看。
“怎么了,姐姐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严格来说,不止是有而已,是有很多。
妮娜特意改变了自己的声音,免得小家伙听见了之后,想起了讨厌的锋利气息。
通过辣手摧花这种无情的手段,她暂时遮掩了那股气息,只是遮掩不了太久。
她急着把小家伙送回自己的房间,小家伙却不太急的样子。
虽然连着哭过了好几次,她却没有一丝疲惫的征兆。
视线下移,妮娜看向了小家伙的心脏部位。
在那里,有一块结晶体。
虽然不会有疼痛,可那种不适感,就像被大石压住了胸口。
所以刚才小家伙才会用筷子戳自己的胸口。
而这块结晶,就是不合格人群们,争斗的目标。
它连接着心脏,发散出极为细小的丝,随血液流遍全身。
它能刺激孩子们对自身潜力的发掘,代价是过快地消耗细胞可增殖次数。
就是这样的一个东西,却是超维视界居民,梦寐以求的宝藏。
因为它可以带来强大。
她很想把它取下来,可以小家伙的身体状况,至少要等到四岁才能支撑手术对生命力的摧残。
然而直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孩子愿意接受手术。
一个都没有。
前途茫茫,妮娜仿佛已经看到了小家伙无声地拒绝她的手术的样子。
但她看到的,却不止于此。
她还看见了一块熏肉。
就在小家伙手上,虽然被眼泪弄得有些脏了。
小家伙的表情很急,伸着手,小嘴又撅又瘪。
“别别别……千万别哭,我现在就喂你。”
她怕了,立马接过熏肉,撕下极细的一丝,递至小家伙嘴里。
“噗。”
只尝了一口,小家伙就吐了出来,随后无可奈何地缩进了襁褓里,紧紧地闭着眼,皱着眉头,瘪着嘴。
千万别哭,千万别哭……
就在妮娜心心念念之际,小家伙突然眉头一松,鼻子一吸一松的,小肚子也规律地起伏起来。
这就,睡着了?
妮娜心有怀疑,几步便瞬移到了一个大湖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