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香楼,自成立起就被三皇子牢牢抓在手里,成为他安排暗线的一个重要地点。
而红梅阁则不然,这里的人只不过靠着一支名为钱财的脉络与其余人联结,她们以贩卖金银首饰为名兜售情报。
她们卖给了添香楼不少情报,但从没抓到过添香楼的把柄。
红梅阁知道添香楼,而添香楼更清楚红梅阁。
这日,眼见一名面生的男人前来,为首的姑娘先是皱了皱眉。
但那男人手里拿着的的确是添香楼的信物,姑娘犹豫片刻,还是把一根长命锁交给了男人。
钟缨把长命锁捧在手里,只觉得托着什么尤为沉重的东西。他一路走一路啧啧称奇,终于在绕了两圈街道后,如约走到了约好的地点。
“看来我没看错人。”坐在边上的女孩眉眼弯弯,向着钟缨摆手。
坐在叶沁竹身侧的,是名身穿绿衣的男子。
虽然一身翠衫,但钟缨敢发誓,即使是戏班子里最好的小旦也不能把绿衣穿得这么好看。
钟缨听见一声冷哼,在他背后大踏步走出一个中年男人,手里持了把明晃晃的钢刀。
“他若是有异心,便不可能出现在这儿。”接口的女人容貌绝美,似天女下凡,又如魔女入世。
钟缨依稀记得,她便是京城中人人称道的添香都知汀兰。
吴庸从钟缨手上拿过长命锁,两指一弹,那锁面发出清脆的“啪嗒”声,从中间裂开,掉落出一张被折成指甲盖大小的纸来。
吴庸铺开纸张,聚起一抹灵力涂在空白的白纸上,随后手臂一抬,将逐渐显露的画面整个从纸面剥离,投影在灵力上。
在灵力上浮现的,是一张地图。
京城四角八方,分别被密集的红点点缀,而正中心又是许多蓝点。
红色,是来路不明的士卒。
蓝色,则是近期与士卒有过来往的官兵。
那红点聚集在八个方位,随时可以联结,但凡四面都被红点所包围,整个京城便是他的囊中之物。
地图下面,又是几行密密麻麻的小字,标着士兵的人数。
红一万五千三百八十二。
蓝八千一百六十八。
“什么时候,京城也有匪患需要铲除了。”吴庸眼尖,正好瞟见当时杨卿珏猜测会有埋伏的地点,果然如杨卿珏所料。
“既然是匪患,就需要平定。”说这话的是杨卿珏,男子半抬眼眸,模拟着士兵的定位。
“京城四面,只有西面有大批量流民,存在波动。流民发现异常上报,实在是在正常不过,与朝堂中一干人毫无关系。父皇疑心病极重,只要让他起了疑,大皇兄就不得不忍痛割爱。”
他们放钟缨站在那儿,把他们的讨论听得一清二楚。
这是一种信任,也是一场赌博,赌他们需要的这个人才,会不会忠心于他们。
“几位,需要钟缨做什么?”钟缨向前一步,把赌局推向了必定的结局。
“庶民钟缨,发现京城西面有人欲谋反,急告之其余人。”汀兰的指尖略过火红的朱唇,翘手指向他。
京城都知,果然风情万种。只不过在这一身脂粉卸下后,又是一副怎样的如画风光?
当钟缨真诚一笑,把汀兰的嘱托一字一句听了进去,退出房间后,汀兰面上的表情才稍稍收敛。
“吴庸,跟着他。”
钟缨没有灵力,无法发现吴庸,这是毋庸置疑的事。
汀兰给钟缨三次试炼,这是第二次,他但凡在任意一次意图把他们的消息透露出去,吴庸便会迅速出手,杀之而后快。
“只可惜竹子现在也被众人所熟知,想找一个扔进人群里找不到的人,还真是费劲。”她小声调侃,脸上是狐狸般轻松地笑意。
这是叶沁竹找上钟缨的原因,原本只是觉得自己身边需要这么一个帮她打探消息的人,结果误打误撞,愕然发现不仅她需要,汀兰他们也需要。
虽然添香楼的姑娘们一直是不错的人选,但姑娘们过于频繁地伴随着消息出现,难免会被留意到。
被留意到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杨卿翰留意到。
白日,过得风平浪静,但在接收红梅阁的情报,听到钟缨带来的结果时,叶沁竹的思绪不由得飘到了晚上。
当日光泯灭,万家灯火齐点燃,太子府的管家等在了太子府的大门前。
一架步撵落下,面色如常的男人从步撵上走下。
身后的侍卫被挥手喝退,男人独自一人踏进了太子的府邸。
“三皇子到。”
有人尖声喝到。
奴仆推开房门,醉人心魂的暖香从屋内涌出,把他整个人勾引入室内。
暖意融融的室内,笙歌艳舞,厅堂正中摆着两张桌案,案上山珍海味不绝。
“皇弟,可让为兄好等。”杨卿翰比杨卿檀年长几岁,已然过了而立,却仍然风采不减半分。
“皇兄如此热诚,三弟实在惶恐。”杨卿檀严格遵守着礼节,向太子行礼。
明明是同父的两兄弟,即使在私下场合,之间似乎也隔着千山万水,永远无法走近。
杨卿翰没有把话过多地拉家常,而是率先举杯,向着杨卿檀做了个请的动作。
对面也做出了相同的举动,在一片柔和与温暖中,将冰冷的纯酿饮下。
“三弟可知,添香都知的名号?”酒过三巡,杨卿翰突然开口。
一双冰冷的眸子抬起,专注的目光整个笼罩了杨卿翰。
“不过是青楼女子,竟然能让皇兄如此惦记,想来也是有些本事。”杨卿翰垂下眼,不咸不淡地回复。
“三弟也知我惦记,皇兄还真有些不好意思。”杨卿翰的眼角泛起一丝温柔,语调奇怪地继续说,“我欲接她入府,不知三弟觉得如何?”
“皇兄,您贵为太子,如何能与风尘女子苟合?这件事若是被皇上及众朝臣知道,岂不是会被笑掉大牙?”
杨卿檀的回答听不出起伏,仿佛对他而言,汀兰只不过是一个名头而已。
“说得也是。”杨卿翰微笑补充,“若是我执意如此,恐怕不出一个时辰,街头巷尾都会传出妖孽祸国的传言。到时候两败俱伤,甚是不好。”
“既然皇兄也知道这一点,那做事,便需要三思而后行,切勿把自己逼上绝路。”
杨卿翰闻言只是笑,斟了杯酒,对着杨卿檀一言而尽。
是两败俱伤,还是其中一人的绝路?结果还未出来,又有谁能知晓呢?
太子府外,追风独自一人守在门口,忽地被闯入的一人吸引了目光。
他张嘴欲喝,一股迷魂的香味却飘到他的鼻尖。
追风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一头栽倒。